她心中已經肯定蘇三郎就是過來找她的，倒也不怎麼驚訝。
“阿婉。”蘇三郎臉上帶着討好，他抓了抓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有事想找你商量，你有空嗎？”
蘇婉眼尾挑了挑道：“有事就說，別杵着這浪費我的時間。”
上次借的銀子還沒有還，蘇三郎此時看蘇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躊躇地道：“阿婉，我聽說這私塾是你創辦的，你能不能讓四郎和五郎也進去？”
蘇婉眯起眼，冷冷地盯着蘇三郎。
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沒那麼好，以前還是仇人呢，只不過當初是小孩子，不怎麼在意罷了。
“他們？”
“是，可不可以，他們肯定會聽話，我也能幫你在廠子裏幹活。”蘇三郎卑躬屈膝，多了點討好的意味。
天下之事唯有讀書高。
要想出人頭地，就必須讀書認字考取功名，你看看蘇二郎和蘇長安有了秀才名額，地位更是水漲船高。
甚至還能免除一定的賦稅！
他們兄弟幾個若只靠蘇長壽和上房那些個人肯定沒有出頭之日，還不如靠自己找個出路。
如今蘇婉正好開了私塾，他就趁機會過來了。
蘇婉打量着蘇三郎，突然問道：“你爲什麼不推薦你自己？”
蘇三郎不好意思地道：“阿婉，我已經這麼大了，就算再開蒙也學不到什麼，還不如把機會留給四郎和五郎，我幫你幹活掙點束脩費。”
難得他有這麼高的理解程度，蘇婉有些詫異，沉默了會又看向身後的四郎和五郎。
兩個男娃此時盯着她的目光含着怯弱，可沒有之前那麼趾高氣揚。
應當是被蘇三郎教訓過的。
“你們想進私塾讀書？”
蘇四郎和蘇五郎猶豫了會，又看向身邊的兄長，蘇三郎擡手就拍在兩人的後背上道：“阿婉問你們的話聽不見？看我幹什麼！”
“想！”蘇四郎嚇了一跳，立即道：“三哥說只有讀書習字我們才能走出村子，以後成家立業不會過得這麼苦。”
蘇五郎比蘇六郎大不到哪裏去，跟着蘇四郎點頭迎合：“是，三姐姐，我們想讀書，你能不能讓我們進私塾，我們保證不會搗亂。”
失去親孃，親爹又娶了後孃進屋。
三房的幾個孩子早就成長了，沒有以前的衝動暴躁，更改了之前自私的毛病。
“既然這樣，明天就按時來吧。”
“真的？”
“真的。”蘇婉扭過頭看向蘇三郎，交代道：“如果他們敢犯事，我就直接將他們辭退，就算你來說情我都不會答應，明白嗎？”
蘇三郎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笑容，牽着兩個弟弟道：“阿婉，謝謝你不計前嫌。”
以前的事蘇婉並不想追究，黃氏已經死了，這三個孩子做得最多的只不過是搶人食物，小打小鬧，並沒有犯大錯。
如今改正，她願意給個機會。
若以後真的能進朝堂，那和蘇六郎就是相輔相成的助力。
打發了三兄弟，蘇婉在私塾外又溜達了圈，就領着彩雲和王嬸去挨家挨戶收乾貨和野果子。
莊戶們提着袋子道：“蘇姑娘，這些都是我們家攢下的，我們聽說你價格高，特意來賣給你的。”
來賣的基本上都是私塾裏孩子的父母，帶着滿心的崇敬和信任。
蘇婉笑道：“你們相信我，我也相信你們，只要你們不以次充好，我們就不會少給銀錢，王嬸、馮大，幫忙將麻袋過稱。”
“好嘞。”
村口排着長長的隊伍，就怕趕不上時間賣不出去，蘇婉檢查了下貨物的品質，就站在邊上記賬。
好不容易收購完了，幾人又叫來人將東西給運回醬料廠。
“阿姐，累不累？”蘇六郎叫了聲，走過來搭了把手。
蘇婉沒有阻止，將麻袋扔到蘇六郎的懷中，即便是讀書的秀才，那也是要幫忙幹活的：“倒是不累，就是嘴巴有點幹。”
“那我去給你倒杯水。”蘇六郎放下麻袋，轉身進了院子。
沒一會兒，他就提着茶壺和茶碗出來，給蘇婉倒了杯道：“阿姐，收這麼多，我們賣得出去嗎？”
“只要動動腦子就沒有賣不出去的貨，只有虧損和盈利。”蘇婉喝了口茶，坐在旁邊盯着貨物看了下，“六郎，將那袋放到一邊做個記號。”
蘇六郎沒問其他，直接用毛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
“這袋有什麼不同嗎？”
蘇婉看了看天，又看向私塾那邊道：“這袋貨物以次充好，裏面的東西並不能喫，只能餵豬。”
“那阿姐怎麼還買回來？”
知道是差的還買回來，不就是在浪費銀子嗎？
蘇婉將茶碗放下，伸手拍了拍蘇六郎的肩膀道：“我有用，六郎，你去私塾裏面說說，今天我到學子們家中收乾貨，基本上都買回來了。”
聞言，蘇六郎腦袋轉不過歪，還是不解：“說這個有什麼用？”
“你去說說。”
蘇婉不想解釋，只盯着那袋沒用的乾貨發了會呆。
而這邊，蘇六郎走到私塾那邊把話說完後就有點後知後覺了，他眼睛一亮，快步回到家中。
喫過晚膳後，就在蘇六郎的意料之中有人找上門。
蘇婉和蘇六郎走到門口，看着外邊站着的男孩，目光平緩：“有事？”
“蘇姑娘，我家那袋乾貨有問題，那袋乾貨已經放了很久了，我們家都不喫，今天我娘將乾貨賣給了你，我……我心裏過意不去。”
“這是我家收到的銀錢，你數數看看數目對不對，那袋乾貨還請還給我！”
說完這句話，男孩面紅耳赤地低下頭，彷彿自尊心被狠狠地踩在了腳底下。
蘇婉安靜地盯着男孩的脖頸，問道：“你叫沈捷？”
沈捷聽到這話，猛地擡頭，似乎沒想到她知道自己名字，有點不知所措地道：“是，我叫沈捷，五豐村的人。”
他大概只有七歲左右，小手捏得格外的緊。
內心在不斷揣測是不是蘇婉要將他從私塾給辭退，所以才記下他的名字。
蘇婉走過去，伸出手道：“把錢給我吧，那袋東西在那邊，你拿回去，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