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都是聰明人，從不打啞謎，只稍微一提點就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了無禪師嘆息一聲道：“天機不可泄露，百里施主可明白這句話？若沾染上因果，對自己的氣運與後世有大影響。”
百里青眉眼沉了沉，盯着了無禪師道：“禪師看起來什麼都懂，這是爲什麼？”
內心裏，同樣是疑惑。
了無禪師看了看天色道：“皆爲因果，百里施主，你跟蘇姑娘日後可要好生相處，她這巫蠱咒術極難化解。”
“那要如何才能完全化解，除了斬斷執念，還有什麼辦法？”百里青知道斬斷執念不可能。
因爲那是百年前發生的事，此時此刻，他用什麼去化解執念？
可他想幫蘇婉，不想讓蘇婉受人掣肘。
了無禪師捏着佛珠，慈眉善目道：“莫慌，如今這巫蠱咒術要不了蘇姑娘的性命，只要你好好待她，自然就會化解。”
好好待她就可以？
百里青覺得了無禪師說話有點蹊蹺，他眯起眸子道：“禪師，出家人從不誑語，是與不是？”
了無禪師頷首道：“自是，阿彌陀佛！”
“百里施主，就當是爲了蘇姑娘好，你看見的，不要與她說，時機未到，你可明白？”
百里青沉默了會，點頭道：“嗯。”
了無禪師看他答應鬆了口氣，又走出去和蘇婉說了會話，蘇婉看這個神神叨叨的禪師就覺得來氣，都沒心思說話。
她想要知道的了無禪師不肯說，不想知道的或者她已經知道的，了無禪師卻說了一大堆。
這怎麼能讓她不氣。
不過他將她從夢境之中救了回來，她內心裏還是存着感激的。
救命之恩，足夠以命抵命了。
“蘇姑娘，老衲已經開始以你的名義施粥了，東山寺都會站在你這邊。”了無禪師轉移話題。
蘇婉心情並不高漲道：“禪師手眼通天，其實不跟我合作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何必再來牽扯上我？”
這是她搞不懂的地方。
了無禪師笑着搖了搖頭道：“有些事還是需要別人出手，老衲可不想待在風口浪尖處，蘇姑娘，你好生養着身體，那巫蠱咒術自會化解。”
提到這個，蘇婉手指捏緊，冷冷地盯着了無禪師：“禪師，你說這咒術會不會就是你下的？”
了無禪師手一頓。
臉上的笑似乎僵住了，但很快就恢復原樣：“這是五百年前的東西，老衲怎會知曉，蘇姑娘還真是愛開玩笑。”
說起來也的確是這個理，可蘇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她就像是被人牽着鼻子走了。
這種感覺讓她格外不舒服。
甚至於，想揍人，那股子嗜血的衝動不斷地翻騰。
“了無禪師，如果不是你，你怎麼會這麼清楚，還親自將我從夢境拉出來，我尋思着，這肯定和你有關。”
了無禪師笑眯眯地道：“蘇姑娘莫要開玩笑，老衲只不過在旁邊誦經罷了，拉你出夢境的人是你自己和百里施主。”
要不是蘇婉自己意志堅定，可能真的就淪落在那個夢境之中了。
她聽出來了無禪師的言外之意，神情微凜：“那了無禪師怎麼知道我此時身陷囹圄，別跟我說碰巧經過這。”
這了無禪師一看就是準備充足專門找過來的。
了無禪師對於這點沒打算隱瞞蘇婉：“老衲算出來蘇姑娘有大難，老衲便趕過來了，蘇姑娘如今也算是欠老衲一個人情了。”
蘇婉深深地吸了口氣。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狐狸還是老的比較機智狡猾。
三言兩語，她又被了無禪師給繞進去了。
“了無禪師既然不肯直說，那我就不問了，反正總有一天我會查出來究竟怎麼回事。”蘇婉皮笑肉不笑。
“蘇姑娘如此聰慧，肯定能查得出來。”了無禪師頷首。
蘇婉喫着飯菜，心情煩得不想再說話。
腦子裏偶爾回想起了夢境裏發生的事，那種種種過程，心如刀割，她疼得撕心裂肺，依舊曆歷在目。
想到這，她就愣住了，呆呆地盯着手裏的粥道：“百里青，你有弘毅書和睿德皇后的畫像麼，我想看看他們究竟長什麼樣。”
了無禪師本來還在捻着佛珠，聽到這話，動作頓了頓，朝百里青那邊看過去。
百里青道：“你若想看，我可以試着找找。”
蘇婉道：“大夢一場，我都還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倒是有些好奇，拜託你了。”
“阿彌陀佛——”了無禪師打斷兩人的話，“夢境非真非假，亦真亦假，蘇姑娘何必執着於此，倒不如爲眼下想個法子渡過難關。”
“什麼難關？”蘇婉這幾日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夢境之中。
再加上眼睛看不見，她已經很久沒有去外邊溜達，更不知道民生疾苦。
“亂名暴動，要攻打進入上京城了，百姓流離失所，天之亂象。”了無禪師娓娓道來，聲音不疾不徐。
“光靠施粥已經趕不上積攢人心了，還是再想個法子吧。”
蘇婉早就猜到了會變成這樣。
打仗怎麼可能不暴動，她道：“人之所以會亂，是因爲他們沒有落腳的地方，更沒有屬於自己的土地住處，若有了這些，誰還想着去外邊奔波？”
人都是貪得無厭的，想得到更多的東西。
但相對而言，此時的人心還不那麼晦澀難懂，只要有土地就是天大的事。
了無禪師聽了蘇婉的話，擡了擡眉梢道：“這種事我們這些人做不了決定，只有上位者纔可，蘇姑娘若是想這般做，還得往上爬纔行。”
蘇婉眯起眼，懟了回去道：“了無禪師手眼通天，受人愛戴，爲何甘心當個禪師，而不是入仕？”
了無禪師但笑不語。
“阿姐，既然你已經好了，那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蘇六郎看蘇婉能喫能說，恢復的差不多，就想着回家報喜。
蘇婉算了算日子，的確是該走了。
再在這裏待下去，百家村估計得亂成一堆，蘇連成和李氏可能都擔心的睡不着覺了。
反正巫蠱咒術暫時對她沒有什麼影響，那她回去也沒事。
蘇婉點了點頭道：“喫過晚膳我們就走，了無禪師，同我們一起用膳？”
了無禪師沒了架子：“善哉善哉，老衲自是願意的。”
喫飯前，蘇婉找到百里青走到旁邊道：“你跟了無禪師在屋子裏說了什麼，還有在夢境裏你爲什麼那麼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