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江無疾的手臂有些發酸，但這種酸，卻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看着將腦袋埋進自己臂彎的林九思，江無疾又一次將臉埋進秀髮裏……
此時此刻，江無疾感受到了空前的平靜。
彷彿外面不管是颳風還是下雨，無論是電閃還是雷鳴，都與他無關。
“嗯~”
少女發出一聲嚶嚀，慵懶的由往江無疾懷裏鑽了鑽，光潔的額頭在江無疾的胸膛磨蹭。
“醒了？”
“嗯。”
“餓嗎？我去樓下買……”
“不餓，再睡會。”
“已經九點了……”
“嗯~再睡嘛~”
“好。”
裝修簡約的房間重新變得安靜。
不過江無疾此時已毫無睡意……他大概凌晨三點就行了。
準確來說，他壓根就沒睡，凌晨三點完事之後，一直沒睡。
在昨晚之前，對林九思其實還是比較陌生的。
哪怕林九思口口聲聲說青梅竹馬，但是對於完全沒有記憶的江無疾來說，依然是陌生。
但昨晚……或許是因爲林九思的大膽，也可能是因爲曾經那份感情。
有關林九思的一切，都想起來了。
空缺的記憶，第一次有了恢復……
最開始江無疾是抗拒的，因爲他無法確定這個世界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那除了對小姨的情感之外，其他東西都是多餘的，尤其是已經忘記的感情，更沒必要記起來。
因爲這隻會讓自己更加糾結，對未來的抉擇更加難以判斷。
如果是真的，那他江無疾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精神病……自己一個精神病，有什麼資格去耽誤人家？那是在害她。
但是，當記憶猶如潮水般將他吞沒之後，這份強烈的情感最終也淹沒了江無疾的理智。
當然，這裏面林九思的大膽舉動佔據了主要原因。
他們之間曖昧的源頭已經說不清，雖然誰也沒表白，但卻已經心照不宣。
只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對林九思負責是必須的。
可……
“無疾。”
軟糯的聲音打斷了江無疾的思緒。
江無疾揉了揉光滑的後背，應道：“怎麼了？”
“我好看嗎？”林九思問。
江無疾：“好看。”
“可小時候你總叫我醜八怪。”
“呵呵，那是因爲你總是把自己弄的髒兮兮的。”
“哼，我餓了。”
“那我去買早飯。”
“嗯~”林九思搖搖頭。
“那……喫泡麪？”江無疾目光落在電視櫃上的康帥傅紅燒牛肉麪。
“不要。”
“那你要喫什麼？”
“我要……喫你！”
“嗯？唔……”
……
中午11點多，換好衣服的兩人手牽着手來到一家麪館。
江無疾因爲自身的原因，所以身上是沒帶一分錢的。
昨晚步行街的小喫，中午的面，包括開房的錢，都是林九思出的。
要只是以前，江無疾也不會想那麼多，但現在卻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有都讓女孩子掏錢的道理，至少房間費得是我出吧……
“想什麼呢？”林九思眨巴眨巴大眼睛，笑容燦爛，充滿陽光。
“沒……”江無疾搖搖頭，低頭吃麪。
林九思笑盈盈看着江無疾，說道：“其實昨天一直有人跟蹤我們。”
“醫院的人吧。”江無疾應道。
“嗯？你怎麼知道的？”林九思驚訝的張開小嘴。
江無疾放下筷子，說道：“雖然小姨口口聲聲說他們不會把我當精神病人對待，但精神病又不是傻。”
“哎，真沒意思~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麼聰明。”林九思嘆氣噘嘴。
“所以接下來他們還要幹什麼？”江無疾問道。
林九思柳眉一揚，壞笑道：“你猜？”
江無疾沉吟了一會，說道：“這次有關你的記憶我都想起來了，那他們一定會繼續用這種辦法，找我曾經身邊重要的人來刺激我恢復記憶。”
“而他們這麼做的目的也很簡單，因爲之前我因爲失憶的事情而質疑這個世界是假的，他們當時否認了這件事，但這件事對我來說就是證據。”
“所以他們要做的，就是讓我親手毀掉自己的證據，親自承認我的證據是假的。”
“如此一來，也就證明了我的想法是錯的，這個世界是真的，我的夢境纔是假的……”
“只是……”
“只是什麼？”林九思追問。
江無疾擡頭看着少女的臉龐，心情有些複雜，“我討厭他們利用你。”
少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也算不上利用啦，他們跟我說的清楚，而且是我自己要求幫忙的。”
“你自己要求的？”
“是啊，只要能讓你好起來，我什麼都願意做。”
“所以昨晚開……也是在他們的計劃裏？”
“那倒沒有。”林九思搖搖頭，相比之下她反而比江無疾更看得開。
林九思：“昨晚氣氛都烘托到位了，不去開房難不成回醫院嗎？”
江無疾：“呃……”
“幹嘛，你個渣男要對我負責！”林九思壓低聲音說道：“人家到現在還疼……”
“喂喂喂，你臉紅什麼，我一女孩子都還沒臉紅呢！”
江無疾：“……”
林九思的大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層薄霧，“你，你……你不會覺得我很隨便吧？”
“沒，沒有沒有。”江無疾連忙搖頭。
且不說昨晚是林九思的第一次，光是昨晚出現的那些記憶，江無疾就已經能確定林九思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甚至比一般女孩都還要保守。
只是對於他江無疾，比較隨便……
各懷心事，面拌來拌去，漲的更滿了。
半晌之後，林九思囁喏詢問：“無疾，留下來好麼……”
“留下來陪我，等我畢業了，我們可以一起開家小超市。”
“賺多賺少都行，夠喫夠喝就好了，遇到困難我們一起解決，留下來……”
“……”
要留下來麼。
江無疾的眉頭不知什麼時候皺在了一起。
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時有時無，彷彿只要抓住它，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我對小姨的感情是真的，對九思的感情也是真的……這個世界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我接受了，它就是真的。
是不是隻要我“留下來”，我的“病”就能好了？
那小魚怎麼辦……
沒有我，她會怎麼樣？
……
當江無疾還在猶豫時，餘光忽然出現了一片血紅。
擡頭一看。
披着紅蓋頭的小腳女屍，正端坐在自己對面。
蓋頭鮮紅如雪，嫁衣珠環翠繞。
原本應該坐在這裏的林九思，已然不見蹤影。
這一瞬間，江無疾心跳都慢了一拍！
“你到底要幹什麼！！！”
剛吼完這一句，江無疾立馬意識到了不對。
自己還在麪館，對面坐着的很有可能還是九思！
所以現在看到一切都是幻覺！不，不對，這不是幻覺，是隻有他一個人能看到而已！
別急，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