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勝泰的病房已經被警方用黃色的警戒帶圍住,許多人圍在門口,好奇的往裏看。
指指點點,嘴巴里還在說着什麼。
周蕁離得越近,心裏越是有一種不想過去的感覺。
她不明白那種膽怯來自於哪裏,只能強迫症自己擠進人羣。
但她想進去,卻被裏面的警員攔住。
“這裏是犯罪現場,閒雜人等不能進來。”
“我是死者的女兒。”周蕁解釋道。
這名警員卻有些懷疑的看着她。
無他,實在是她的表情太冷靜了。
他見過這麼多的死者家屬,無一不是哭的撕心裂肺的,但眼前的這位姑娘眉眼平靜,談吐清晰,彷彿裏面死的人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似的。
“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嗎?”警員問道。
周蕁想了想,從包裏掏出自己的身份證。
“你們應該調查過我父……死者的家庭信息,我是他的大女兒周蕁。”
警員看了一眼身份證,發現她還真是死者的大女兒,皺了皺眉,還是選擇讓開了身:“你進去只能看一下,不能亂動亂碰,以免毀掉有效信息。”
“好。”
周蕁走進去之後,目之所及,便是躺在病牀上的周勝泰。
他的遺容被白布遮住,連一個基本的輪廓都看不到。
周蕁走近了,神色複雜的看着他,手指一伸,將白布掀起一隻角。
以前生龍活虎的男人就這麼靜靜地閉上了眼睛,在病牀上躺着。
或許是因爲中毒,他的臉色和嘴脣白中泛着青,整個人看起來僵硬而又可怖。
周蕁靜靜的看着他,心中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
懷念,惆悵,不甘,怨恨,釋懷……
五味雜陳,講不清,也說不明。
這個男人貫穿了她二十多年的人生,背景大半是不好的,難熬的那一切。
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果他早早的將她丟棄在社會上,或許她也活不到現在,儘管她在周家也近乎九死一生。
“……爸……”
嘴脣微動,一個在心底唸了多年的字飄散於空氣。
她要說什麼呢?
問他,爲什麼不早一點告訴自己他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嗎?
還是問他自己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或者,她也應該問問殺了他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就當是用來還清他這一世對她爲數不多的那點善意吧!
“周女士。”
一道聲音響起,周蕁回眸,看到急匆匆從外面走進來的警官們。
她沒說話,靜靜等着他們先開口。
爲首的警官對她道:“你好,我們是市警局的。得知你從國外回來,想找你幫忙瞭解些問題,可以吧?”
“好。”
……
周蕁被帶到了警局,一進門恰好遇到了之前見過幾次面的趙讓。
見到她,他還特意過來打了聲招呼。
“周小姐怎麼又過來了?”
爲首的警官看了一眼兩人,“你們認識?”
趙讓笑道:“之前兩個案子認識的,老於,她這是……”
“醫院那起毒殺案,死者的大女兒就是她。”名爲老於的警官道。
“是那件事。”趙讓臉色立馬嚴肅了一些。
雖然他不負責這個案件,但也有所耳聞,兇手能夠在他們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殺人,已經嚴重引起了上面的重視。
“好,那你們先忙。”
說着,他衝老於點點頭,然後又看了一眼周蕁:“周小姐,節哀。”
昏暗的燈光下,周蕁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靜的回答着對方的提問。
“姓名?”
“周蕁。”
“年齡?”
“23.”
“案發當天,你在哪裏?”
“M國參加服裝設計比賽。”
“你知道你父親的死因嗎?”
周蕁微微垂眸:“聽說是因爲中毒。”
老於點點頭,視線從她臉上一掃而過,眼含深意:“你父親死了,你看起來沒有特別悲傷?”
周蕁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然後垂眸:“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對他沒有什麼感情。”
“他對你不好?”老於挑眉。
“你們應該查得到。”周蕁頓了頓,回答道:“我還有個繼妹,你去問問她,應該就能夠了解我們的家庭情況。”
“是。”老於面色嚴肅道:“我們的確查到了你有一個繼妹,比你受寵。不僅如此,我們還查到你繼妹和你繼母能夠入獄,多少都和你有點關係吧?”
周蕁聞言終於擡起頭,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你想說什麼?”
“聽說你父親死前最後乾的一件事,是將你賣到了地下賭場?”老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只要發現她說謊,立馬就要對她動手。
周蕁和他對視了好久,這才慢慢移開,開口道:“的確。在這之前,他還打過不少我的主意,都是想用我換個好價錢。”
老於聞言皺了皺眉。
沒想到周勝泰居然是這麼個垃圾!
但他也的確見過很多殺人犯都是從可憐人升級的。不管他們有多可憐,一旦殺人,還是逃脫不了法律的責任。
“他不是個好父親,甚至說他也從來沒把我當成過他的女兒。”
周蕁再次擡眼看他:“所以他死了,我哭不出來。但,我還不至於因此對他下手。”
她看得出來老於的眼神,那是將她當成嫌疑兇手的神色。
老於點點頭,他也暫時沒有證據證明是周蕁下的手。
只是作爲刑警的習慣,看到誰有不對勁的地方都會先盤問清楚。
“除了這些之外,你還知道你父親生前有那些和他有過節的人嗎?”
周蕁搖搖頭,“不知道。”
話音剛脫口,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眉頭皺了一下。
這個微表情立馬被老於捕捉到,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想到了什麼?”
周蕁卻搖了搖頭:“沒什麼。”
老於瞬間表情不對了,靠在椅背上,定定的看着她。
周蕁卻仍然一臉坦然,“醫院下毒的那名醫生找到了嗎?”
老於搖搖頭:“事發突然,還在查。”
見周蕁這邊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他嘆了口氣,乾脆起身,對周蕁道:“那就先這樣,後續如果你想起什麼,我們再聯繫。”
“好。”
……
周蕁從警局離開,本準備給江宴發個信息,說自己回來的事情,但身前突然出現一個身影。
“趙小姐?”
趙明珠看着她,面無表情:“我們聊聊吧!”
周蕁不知道她爲什麼找上自己,又要聊什麼,但心裏卻莫名升起一股心慌的感覺。
這種感覺來勢洶洶,腳下彷彿生了根一樣,狠狠地抓着地面。
“怎麼?不敢跟過來?”趙明珠扭頭看她,嘴角勾起一抹諷刺。
“我只是不知道趙小姐和我有什麼好聊的。”周蕁說完抿緊了脣。
“如果我說,是關於你老公,江宴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