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溪在心中默默問道:“你是樹靈嗎?”這是他從天地祭壇處聽到“道眷者”之外,再一次聽到別人對自己不一樣的稱呼。
不過他有心理準備,自己修煉真源聖體,吞噬大荒本源越來越多,與之聯繫也日漸加深,雖然現在還很弱小,但從本質上來說,確實可以算得上是“大荒之子”。
稚嫩聲音再次響起:“是我,我就是神樹之靈。尊敬的大荒之子,你來這裏要做什麼,是想要神樹靈液嗎?”
這株古樹是天地初開時某位先天神靈的後代,所以對石青溪有着天然的親近感與尊敬感。
神樹上靠近石青溪的地方長出一片翠綠橢圓的樹葉,它呈凹陷狀態,在其當中,有一團充滿靈性的水團,像是活物一樣,微微呼吸着,這就是神樹靈液。
石青溪搖搖頭拒絕說:“謝謝你,不過我並不需要靈液。”神樹靈液對他沒有效果,他自然不會多取。
雖然這靈液算得上是無價之寶,但石青溪知道,每送出一份靈液,對眼前這株神樹都會有損害,否則木靈族也不會將其看得這麼重要了。
對方因爲他大荒之子身份的緣故,願意主動獻上靈液,已經表達的足夠的善意,他卻不能貪得無厭。
見石青溪不收靈液,樹靈將靈液收回,又好奇問道:“那麼大荒之子,你想要什麼呢?”
石青溪有些想笑,神樹壽命近乎無窮,對它來說,千載不過轉瞬間,所以這樹靈雖然古老,但心性卻如同人族孩童一般稚嫩。
它此時見到石青溪,就像孩子一樣,迫切想要送給他一份禮物,來表達自己的喜悅。
他想了一下,問道:“能給我看一下你的血脈記憶中,那些遠古場景嗎?”
對於神樹這樣的存在,其父輩的傳承都會留在自己血脈之中,而不是像其他種族那樣,以文字記載或口口相傳。
天地初開時誕生於無數神靈,但卻鮮有記載,石青溪對此瞭解不多,他很好奇,所以纔有此一問。
“這個嗎,當然可以。只不過你要小心,那些人太可怕了。”
出乎意料的,樹靈非常痛快地答應了,並且告誡石青溪要小心一點,從它的語氣中,石青溪聽到了一絲畏懼。
他點頭說:“好,我會注意的。”
樹靈沒有說話,一片蒼翠的樹葉彷彿遊蛇一樣從空中下來,落到石青溪額頭上。
轟!
石青溪腦海中響起一聲巨響,隨後神魂一顫,眼前出現了一片古老的大地。
他發現自己似乎置身於萬丈高空,低頭一看,自己好像變成了一株不知究竟有多麼龐大的巨樹,他很快就明白過來,自己這是在神樹的記憶中,化身成了樹靈血脈源頭的那株先天神樹。
四周有巨響傳來,石青溪擡眼看去,只見天上地下,皆是一片破敗景象,遠處有各種各樣的生靈在交戰,有人形,有獸狀,更有其他一些只在傳說記載中才能出現的生靈。
這些交戰的,很可能都是先天神靈!
石青溪心中一驚,他目光所到之處,到處都是大戰連天,目力之外,亦有恐怖波動。
這些神靈法力無邊,舉手投足間山河破碎,海水枯竭,滄海桑田不過彈指間。
更有無數星辰被震落,將大地砸得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噗!
有神靈隕落,神血飛散四周,很快便誕生出各種各種的花草魚蟲,給破損的大地點綴上另類生機。
石青溪雖然化身神樹,但無邊法力傳來,仍是讓他心頭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彷彿自己是滔天巨浪中的一葉孤舟,隨時可能覆滅。
石青溪忽然覺得自己被利劍穿心,有神靈注意到他這裏的異常,將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要放鬆,我這是通過樹靈血脈記憶看到的景象,他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石青溪大氣不敢出,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但是,那神靈的目光彷彿跨越時間長河,落到石青溪真身上,銳利的目光變得有些疑惑,神靈發出了一些古怪的音節,雖然並沒有聽過,但石青溪卻能明白他的意思:“你是什麼人,竟敢窺視我?”
神靈上前一步,跨越萬里,剎那間來到石青溪所化的巨樹面前,剛要有所動作,但突然間,他冷漠的臉上出現了濃濃的恐懼,然後轉頭向西北方向看去。
石青溪雖然被嚇得後背盡溼,但也順着神靈的目光看去,只不過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情急之下,石青溪運轉大荒鎮獄經,溝通大荒本源,霎時間,他的目光突破極限,穿越無窮遠的距離,然後看到了令其終生難忘的一幕。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此時石青溪目光所至,正是不周山所在。山如天柱,直入雲霄,不知其高。
在不周山外,亦有無數神靈大戰,其中一位神靈,眼見落入下風,一怒之下,便窮盡四海之水,狠狠撞向不周山。
然後,貫通天地的不周山斷了。
轟!
無法形容的聲音在石青溪耳邊響起,他心臟一緊,似乎被一隻無形大手狠狠一握,這是他感受到了大荒本源的痛楚。
不周山斷,天塌地陷。
整個西北天空露出了巨大的空洞,有陰風如鬼嚎吹來,神靈們被陰風吹到,眨眼間形銷骨立,神魂俱滅。
而後天降血雨,染紅整個大地,原本還在交戰的神靈,此時早已停手,紛紛向遠方逃遁。
石青溪所化的神樹行動稍慢,很快就失去了生機,只是留下幾枚種子,飛向四面八方。
而石青溪在即將消散的最後一刻,卻忽然發現不周山折斷之後,露出其中孕育一物,被某位神通廣大的神靈取走,但他還未看清那位神靈的相貌,意識就消散在這片天地間。
“你回來了?怎麼樣,是不是很嚇人?”
樹靈見石青溪睜開眼,有些壞笑的向他詢問如何,石青溪只是搖頭不語。
他知道最後不周山被撞斷這個場景,樹靈是看不到的,在它眼中,可能只是看到有神靈大戰,然後自己的父輩就突然死了,自然會覺得害怕。
就算是石青溪自己,也是憑藉大荒本源相助才能看到,所以他也不解釋。
樹靈倒是很貼心,見石青溪仍是大口喘氣,就從樹幹出長出幾片巨大的樹葉,輕輕搖動,似乎是爲他扇風。
石青溪很久才緩過神來,他已經確信,自己最後看到的那一幕,就是傳聞中,大神共工怒撞不周山,導致“天柱折,地維絕”的慘象。
只不過他並不知道,這些神靈爲何要廝殺,也不知道不周山中孕育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最後又被誰得去。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到石青溪,反而激起了他的鬥志:“總有一天,我會修煉到神明境界,揭開一切!”
但就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遠遠傳過來:“原來你藏在這裏,怪不得讓我一陣好找。”
石青溪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大羣木靈族人,正面色不善地向他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