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陡然一驚,凝神看去,卻見那依稀彷彿是一個高大精幹的男人,有着一身暗黑色的皮膚,既沒有鬍子也沒有頭髮,身上只穿着一件由某種厚實黑色織物縫製的怪異長袍。
“你是……”
那黑影一動不動,對姜雲的話無動於衷。然而,便在這時,這黑暗洞穴之內那充斥着整個空間的無數修格斯們窸窸窣窣的蠕動聲卻忽然間停止了下來,一時間此地竟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
正當姜雲驚疑不定之時,如同世界崩碎般,兩點熾烈的白芒倏然自那模糊的黑色人影輪廓頭部的位置炸開;與此同時,一股姜雲從未感受到的恐怖衝擊也隨之而來。
“嗡——”
姜雲大驚失色,只覺彷彿被什麼難以抗拒的東西一把攥住了脖頸,撕扯着他向無窮深淵墜去。
那些深淵裏閃爍着難以描述顏色的微光,迴盪着令人困惑的雜亂聲響。構建深淵的物質性質,深淵之中的一切特性,乃至深淵與自己的關係他都無從理解。
他似乎既不是行走也不是攀登,既不是飛翔也不是遨遊,即不是爬行也不是蠕動,而是一種部分出於自願,另一部分卻不由自主的運動方式。
他無法判斷自己究竟處在一個什麼樣的狀態下,他的手臂、腿腳乃至軀幹的景象似乎總是被一些古怪而無序的遠景割裂開來,可是他又覺得自己身體的組織和內臟不知怎麼地奇蹟般的變形扭曲,並被拐彎抹角地維繫在一起,而與他正常的比例與性質之間還維繫着某種怪誕的關係。
所有的東西,不論是不是生命體,都完全無從描述,甚至都無法理解。
那些各式各樣、紛繁複雜的生命體中,有的像是一堆泡泡,有的好比章魚,有的如同蜈蚣,更有的彷彿就是有生命的魔偶。他還看到錯綜複雜的蔓藤花紋被驚動了,化作蛇一般的活物。
所有眼見周遭之處,皆是無可言喻的險惡與恐怖。
每當那些生命體中的某一個,從動作上看似乎在留意他時,都會令他毛骨悚然。而那些尖叫着,轟鳴着的聲響總是混亂地充斥在深淵裏,完全無法辨別它們的音調、音色或是旋律;但是它們似乎隨着朦朧的視野中那些模糊的東西,那些生命體與非生命體——同步地變化。
深淵墜落彷彿無窮無盡漫無止境,或許下一秒,他心中的恐懼,也許會在它那一個個模糊卻又殘酷得無處可避的起伏中,突然達到毀滅的巔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