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時安靜得過分。
他終止了將手機遞出去的動作,擡起眼皮,定定注視着他:“解釋一下?”
爲什麼,遲野的鎖屏照片會是他的妹妹,沈七?
小姑娘對着鏡頭許願這張照片多熟悉啊,在她生日的那晚,李燃森還看過。
遲野轉過身來,視線落於手機上,又和他的目光碰撞,黑眸裏情緒難以分辨,淡聲反問:“解釋什麼?”
李燃森也站起來。
他們身量差不多,體格也相似,都是以前在拳臺上混跡過的男人。
他舌尖抵住齒根,再度將手機按亮,剛剛進來的就只是條沒什麼意義的垃圾短信,卻讓李燃森看到了這個足夠震驚意外的畫面。
“你最好不要告訴我。”李燃森眯眼,“你口中所謂的女朋友,就是我妹妹。”
今晚天氣不太好,月亮藏在烏雲後,風也颳得很大。
遲野舔了下乾涸的脣,聲音沙啞,卻足夠冷靜淡定,甚至堪稱恣意地反問:“如果我說,是呢?”
鋼鐵般堅硬的拳頭夾雜着疾風朝遲野揮去,他黑色的瞳仁微眯,即便可以躲開,卻在關鍵時刻,一動不動,
任由李燃森的拳頭砸在自己臉上。
在巨大的力道之下,遲野的精壯挺拔身形晃了晃,但手握住欄杆,沒有倒下,而是繼續站直了,與李燃森對視。
他嘴裏多了點血腥味,卻前所未有認真說:“繼續,打到你消氣了爲止。”
李燃森胸口快速地起伏着,拳頭攥得死緊:“遲野,我拜託你在京市照顧我妹妹,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她才十九歲!”
“成年了。”遲野擡起手背蹭掉嘴角的一點猩紅,肆意道,“不犯法。”
“……”李燃森胸腔裏的熊熊怒火繼續燃燒,咆哮,“你他媽二十七了!”
“那又怎麼樣,李燃森,成年人談戀愛,年紀從來不是必備條件。”
遲野下巴微擡,挑釁地看着他:“繼續嗎?今天不打夠了,明天我可就不會放你繼續。”
他還真不是那種服軟的性格,除了在李燃森面前,其他任何時候,哪怕面對的人是她親哥哥,是他多年的好友。
遲野照舊一身野骨,半點不折。
讓他用那種懇求哀怨的態度,取得李燃森原諒,他做不出來,寧願多被揍幾拳。
李燃森磨了磨後槽牙,也再也不猶豫,直接動手。
跟他沒什麼好說的。
再說多少的廢話都改不了這個對他而言,憤怒到難以接受的事實。
李燃森前些天知道遲野談了女朋友,甚至還爲遲野高興,畢竟他最清楚遲野這些年的種種經歷。
遲野終於找到女朋友,不再孤身一人,作爲朋友怎麼可能不爲他高興。
前提是,那人不是他的妹妹,才十九歲的小姑娘。
在李燃森眼裏,沈七性子簡單幹淨,雖然偶有狡黠,調皮,可到底只是個單純的女孩子。
李燃森年初的時候剛過了自己二十九歲生日,他本就比沈七大了整整十歲。
他眼裏,沈七雖然都上大學了,但也和那個還流着哈喇子的小跟屁蟲沒什麼變化,要讓他接受妹妹現在談了男朋友,談的還是和他從小就認識的朋友……
遲野的經歷,註定了他骨子裏是個肆野又強悍,桀驁兇險,從不低頭的男人。
想到是他把自己妹妹給拐跑了,李燃森太陽穴就突突直跳,有無數的擔心不說,更是暴怒到難以平息情緒。
所有的戾氣都通過拳頭髮泄出來,轉眼,遲野已經被揍了好幾拳。
幸好後面這些拳頭沒挨在臉上,否則,他未來一個月都別想見人。
遲野還能苦中作樂的想,挺好,早些年在地下拳場上捱過的打,可比現在要多。
這其實根本不算什麼,而且他知道,李燃森其實還收着勁兒,沒真用那種不要命的打法來揍他。
遲野後退幾步,坐倒在看臺的階梯上,長腿支着,挑眉:“怎麼樣?過癮了嗎?你要是還不過癮,那我就沒辦法了。”
這事兒他不佔理,所以到現在爲止也算是徹底賠罪了。
李燃森喘着氣,咬牙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是問我什麼時候開始,還是問我們倆什麼時候?”
李燃森閉了閉眼:“都告訴我。”
“我自己說不好,現在去回想,自己心思變化最大的時候就是去年中秋節那會兒吧。”
“艹!”
李燃森又爆了聲粗口,去年中秋節那會兒,他還打電話讓遲野帶着沈七去玩,別讓沈七一個人過節。
結果遲野打着帶小姑娘玩的旗號,其實已經對人動了心思??
李燃森現在簡直悔不當初了,他手掌緊緊捏着欄杆,那勁道大的像是要把鐵欄杆都給掰下來。
遲野瞥了一眼他,又說:“至於我們倆,過年的時候。”
“……”李燃森一腳踹向欄杆,整一排都在抖。
遲野散漫提醒:“收着點勁兒,弄壞了回頭還得賠。”
李燃森冷着臉:“我不介意把你弄進醫院,等你廢了,賠你。”
“我要是廢了,回頭趴在我牀邊哭的人是誰?不需要我說了吧?”遲野薄薄的眼皮撩起,聲線沙啞,你現在還在氣頭上,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慢慢談。”
“我沒什麼和你好談的,遲野,我放心把妹妹交給你,就是因爲覺得你很靠譜,但你對她做的那些事情……”李燃森語氣決絕,“讓我非常後悔跟你做朋友。”
尤其是在他想到過去這段時間,他們是怎樣瞞着他之後。
遲野腮幫子繃緊了,剋制道:“……不管你現在怎樣想,有一點我可以很肯定告訴你,我和七七是認真談戀愛,所以不管你有怎樣的怒火都衝着我來,別去找她麻煩,小姑娘臉皮薄,你一說,肯定會難受。”
這番話完畢,遲野繼續問:“你要繼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