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灌入耳膜。
林棟有如置身急流之中突然看見了一塊樹根。
本來失望的嘴角不覺揚了起來。
震驚。
不,應該說是驚喜。
可畢竟年紀和資歷擺放在這裏。
林棟心頭雖然高興,但臉面上仍舊是穩如泰山,不動聲色。
不過他看向呂峯的眼眸之中多出了幾分難以遏制的滿意。
“好,好好好!”
林棟一連說出了四個好字。
林美眼見攔不住呂峯。
但又不想呂峯被坑。
腦子一轉,她立馬想到了一個法子。
“爸,這臺東集團,水很深,連大哥都沒能搞定,要不,這樣,既然呂峯答應了,那麼爸也得答應,這件事,成敗與否,爸都不應該追究呂峯的責任!”
“怎麼會呢!”
林棟不等林美說完,直接打斷話茬。
眼前這小子,他本以爲需要自己日後擅加調教。
培養出此人的膽識。
現在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叫呂峯的了。
他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追究什麼責任呢。
林棟臉上剛纔料定呂峯不會接這茬時候繃緊的肌肉,此時,一塊塊鬆弛開。
與此同時,他道:“我女兒說的,的確不錯,這臺東集團雖不是什麼火坑,可這裏面,卻有渾身帶刺的人。這人。”
說到這裏,林棟不禁搖了搖頭。
這可不是什麼裝腔作勢。
每每提到此人,他都會自心底裏騰起這等極其不順的情緒。
說完,他一雙眼,有如那漆黑的夜色之中兩道雪亮無比的探照燈。
嘩啦!
直愣愣指向面前的呂峯。
“呂先生,可有這個心理準備啊!”
林風趁空看了看呂峯,眼見此人並沒有說話。
林風道:“是啊,呂先生,這個叫葛軍的的確難以對付,而且此人的手段也不差,不過,作爲林美的哥哥,你若是真的打算去會會此人,也沒什麼關係,總之一條,處處留心。”
林美樂不樂意讓呂峯去會會此人,他不清楚。
但是他自己倒是和林棟一樣。
是支持此人去和葛軍交交手的。
這小子每次都能給他極大的期待感。
林風想要看看這次,這呂峯又會如何入手。
雖然都是期待。
但是他的期待和林海的迥然不同。
說的不好聽一點,林海那是落井下石。
爲了儘可能多的打消面前呂峯心理上的顧慮。
不至於此人聽完這話,突然反悔了。
林風繼續道:“呂先生,您也用不着過分擔心,只要呂峯你答應會會此人,那麼但凡用得着我林風的地方,我林風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誰讓你和我妹的關係,你說是吧!”
這話,擺在明面上。
說得林美頓時極其不好意思。
她一張臉,彷彿被落日的餘暉給濡染過一般。
紅得有如兩隻打了蠟的蘋果。
“哥,說這個幹什麼!”
林風很快自這個小插曲之中抽身,轉回正題:“呂先生,你覺得呢?”
說完,他頂着一雙眼和林棟一道,再度看向面前這個年輕的後生。
呂峯在山上,他可沒有閒着。
察言觀色這等本事。
呂峯敢說二,面前這一衆人,怕是沒人敢說一。
雖然不會什麼讀心術。
但是透過面前林棟和林風的言語,以及說這些話時候各式各樣的微表情。
他已然將林棟和林風的心思摸索出了七七八八。
這兩個人,倒是對於自己會會葛軍,很是期待。
明白這等期待和林海以及他的女人不同。
呂峯倒是沒那麼膽怯。
再者,這雖是挑戰,但未嘗不是一個機遇?
更何況,從面前放置的一沓厚厚的,關於臺東集團的資料之中。
呂峯更是看出了一星半點眉目。
這些條件,全都向着自己。
呂峯還有什麼理由退卻呢?
繼續退卻下去?
呂峯甚至有些覺得對不住自己身爲男人的身份。
更對不住自己在山上學習的一肚子的經世致用之學!
以至於短暫的停頓後。
他緩緩起身:“成,我答應!”
“是麼?”
儘管心頭,無比期待呂峯如此,心底裏,更是將這一場面默默的醞釀了不下十遍。
但呂峯這話第二次,且比第一次更爲篤定的出現在他的耳邊。
林棟還是難以遏制住內心的激動。
“管家,來,拿酒來。”
管家聞聲,立刻湊過去,注意到林棟臉角掩飾不住的喜悅。
管家連忙問:“老爺,要什麼酒?”
林棟不假思索。
既然是打心底裏誠心誠意打算給呂峯壯膽助威。
那麼酒的逼格,一定要高,不怕貴。
“去酒窖第二層把我去年從法國買回來珍藏的葡萄酒拿來。”
那可是價值三十個w的酒啊。
不過,管家一直在附近,此情此景,什麼意思,他自然再明白不過。
不一會兒,幾個人的面前,已然放了一隻高腳杯。
杯中,勃艮第紅色的酒水正起起伏伏。
“幹了!”
林棟率先舉起杯子,手斜向上揚起。
杯中的酒立刻一飲而盡。
林風緊隨其後。
呂峯也絲毫不怠慢。
一衆人繼續在會議廳內,圍繞着葛軍和臺東集團一番東拉西扯。
呂峯雖然也陪同着。
但這些內容,對於他而言。
遠沒有面前這沓資料有用。
就在和林風跟林棟對話的當口。
呂峯已經將映入腦子裏的資料反覆咀嚼,消化。
以至於林棟感覺到了睏意。
打了打哈欠。
笑着道:“對不住,對不住,你看我這,年紀大了,就是熬不住,我得休息休息了!”
呂峯心頭,已然有了一套逐漸清晰的計劃。
林風看一眼呂峯。
跟着道:“我留着陪着父親,林美,你就帶呂峯去放鬆放鬆吧!”
“好的,哥!”
說完,林風攙扶着林棟,緩緩離開會議室,去到樓上休息。
等四周,只剩下呂峯和林美。
林美剛纔一直憋在她心底裏的話,終於有如泉水一般,自嗓子深處吐出。
“呂峯,你真打算會會這傢伙?”
林美和葛軍攏共沒見過幾面。
但僅僅這幾面,沒有一次,不讓她甚是惱火的。
否則,她也不會將一個年紀比自己足足大十二三歲的長輩,以“傢伙”相稱。
“是啊,怎麼?怕了!”
呂峯微微擡起頭,看向面前這個樣貌精緻的女孩。
林美聞言,瞬間嘟起嘴:“怕?我纔不怕呢,你都不怕,我怕什麼!”
“那不就好了!會會此人,又不會被此人給吃了!”
呂峯聲音平靜。且字字在理。
這個叫葛軍的,儘管不論是林棟還是林海,都多少有些談之色變的意味。
但此人終究只是一個人,不是什麼怪物。
再厲害,能有多厲害。
終究是能夠應付的。
林美不等呂峯這話說完,聲音亮起:“我不是怕這些,我是怕,你被這人給設計套住了。怕你出事啊!”
最後這幾個字入耳。
呂峯一瞬間有如被一陣和煦的春風迎面吹拂。
“看來,這山下的世界,人和人之間,也不全是赤裸裸的利益!”
呂峯自從記事起。
對他如此關心的。
唯有自己的師父。
而面前這個叫林美的女孩,可是這輩子,他碰上的第二個。
想到這,呂峯不覺再度展眼,上下打量一番林美。
林美本就漂亮。
但是此刻的林美,在他的眼裏,似乎多了一種別樣的魅力。
而這等魅力本身,早已將“漂亮”,這個膚淺的字眼,甩開了十萬八千里。
“怎麼了?呂峯!”
注意到呂峯一直傻愣愣的看着自己。
林美一對淡若煙柳的眉頭不覺揚起。
露出一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