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歹徒已經走遠,王海鑽出玉米地,優哉遊哉地點燃手裏的香菸,坐在田埂旁,望着眼前的四輛自行車出神。
片刻之後,他丟掉菸屁股,將其踩滅後,從中挑選了一輛成色最好的自行車,放在自己腳邊。
抽完煙之後,王海開始工作。
三輛自行車,六個輪胎,王海把輪胎裏的氣全部放了。
他還順手將充氣芯,拔了出來。
掄起胳膊,輕哼了一聲:
“走起……”
六隻充氣芯,像被隨手扔出去的石子兒,飛向了遠處黑魆魆的莊稼地。
爲了拖延賊人逃跑時間,王海又將三輛自行車,用鐵絲捆紮,將車架和車輪捆綁在一起。
看到被12號鐵絲五花大綁的自行車,王海心滿意足地扶起最後一輛,朝村口吊橋方向騎去。
這是四輛車裏,成色最好的一輛,比自己那輛二八大槓成色還要好。
王海堅信,擦洗乾淨後,幾乎是一輛新車。
吹着口哨,王海來到吊橋前的石屋門口。
“三叔,三叔,開門,我是王海!”
石屋的木門,被王海怕打得砰砰響。
這個被王海稱爲三叔的老頭,是王海本家親戚。
他的父親和王海爺爺是一輩人,倆人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是王海呀!”
老人從牀上慢慢悠悠起來,打開門,問:“三更半夜的,找我啥事?”
“村裏進賊了,趕緊把吊橋升起來,別讓賊跑了。”
“真進賊了?”老頭將信將疑。
“三叔,我王海的爲人,你還不清楚嗎?你見我啥時候撒過謊?”王海解釋。
如果放在以前,老人對王海的話深信不疑。
可王海犯了法,外面有關王海的傳言又是滿天飛。
說什麼的都有。
消息向來閉塞的三叔,免不了也會聽到一些閒言碎語,因此對半夜三更王海的突然造訪,表現出了一絲懷疑。
老人一臉疑惑,問:“我一直在石屋裏,睡覺前還望了望吊橋,沒見賊進村啊?”
“哦呦,三叔,你以爲現在是解放前啊,鬼子進村前還得給你打個招呼。
“這賊臉上,也沒有刻字?你這眼睛又不好使。這包煙我給你留下,總之,我走之後,你趕緊把吊橋升起來,別讓賊跑了。”
王海從褲兜裏摸出剩下的半包煙,抽出一根,夾在自己的耳朵上,剩下的遞給了三叔。
“嗯,嗯!”老頭一邊點頭,一邊接過王海遞給他的半包煙。
王海前腳離開石屋,三叔後腳就叫住了王海。
“哦,等等,等等!”
王海剛跨上自行車,便被三叔叫住了。
“這幾年,你小子的名聲不太好,在三叔我面前,可不要耍什麼花招啊?”
“三叔,我名聲是有些問題,可您想想,我到底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王海反駁。
“除了欺負侯寡婦那件事之外,你好像真的也沒幹過什麼缺德事?”
“我和侯寡婦那事,是被人下了套,冤枉了。長這麼大,我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別人的事情。三叔你放心吧。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
聽了王海的一番言語,三叔點點頭。
“好了,你趕快去放吊橋。我走了!”
“哎,等一下!”王海正要離開,又被三叔叫住。
王海有些不耐煩,問:“又怎麼啦?”
三叔道:“你說村裏進賊了。你爲什麼不去抓賊,卻往村外跑?”
王海假裝焦急,迴應道:“我着急出村,當然到鎮上治安辦去報警。沒有治安辦的人,你以爲僅靠咱們村那幾個爛番薯和臭鳥蛋,就能制服那些賊?”
王海一臉真誠,三叔深信不疑。
“哦呦喲,哦呦喲,你看我這腦子,差點耽誤了大事。你趕快去,趕快去報警。我現在就去升吊橋,我現在就去。”
說着,三叔轉過身,小跑着往吊橋的控制檯跑去。
看到三叔緩緩將進出村口唯一吊橋緩緩升起,王海滿意地點點頭。
白色的菸捲,在夜晚與背後的溪水一樣明亮。
溪水清淺,但承載溪水的溝渠卻深達十米。
無論古代還是現在,這樣的防禦工事堪稱一絕。
王海沒有心思去看大哥如何抓小弟。
他折騰了一天,身心疲憊,急需要喫頓飽飯,然後美美地睡一覺。
將嘴裏的紙菸點燃,叼着,騎着自行車,順着西邊的山路,往姚家莊方向騎去。
……
話說王耀武,被人羣中抓賊的聲音所驚醒。
從門口的柴堆,抽出一條荊棘,第一個朝村口方向衝去。
村巷道路百十條,出村道路只一條。
那就是裝有吊橋的大路。
……
話說韓達君一氣之下,點燃了王海家的房子,卻沒有料到,天乾物燥,堆放在房檐下的稻草,也被瞬間引燃。
風隨火勢,大火迅速竄上了房頂,將隔壁王耀武家的房子也引燃了。
看火勢已無法控制,四人選擇迅速逃離。
跳進莊稼地,沿着田埂小路,四人七拐八拐,摸到藏匿自行車的地方,找來找去,發現少了一輛。
這是怎麼回事?
蹲下仔細看,剩下的三輛車,分別被鐵絲纏繞着。
車輪和車架綁在了一起。
“這是誰幹的?莫非見了鬼了?”地包天問。
聯想起屋裏的煤油燈,摸了摸綁在自行車上的鐵絲。
韓達君自言自語道:“高,實在是高!”
“是誰幹的?”黑胖男問。
韓達君氣得嘴角顫抖,一歪道:“除了誰,還會有誰?”
“大哥,你說是王海?”黑痣男問。
“那不然呢?”韓達君瞪了一眼,反問,“難道會是柳香香嗎?”
三人情緒低落,紛紛低下頭。
韓達君催促道:“還愣着幹嘛,在這裏等着被抓嗎?”
“那小子把你的車子騎走了,一定去鎮治安辦報警去了。”地包天道。
韓達君一臉得意道:“有我舅在,即便被治安辦的人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關鍵是……”
“關鍵什麼?”黑胖男努力睜開細長的眼睛,等待韓達君的答案。
“啪!”黑胖男的大光頭被韓達君狠狠拍了一巴掌。
“現在最關鍵的是,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要是被王家莊的村民逮住了,少不了一頓打。我聽我舅說,村裏這些人的先人,以前都是當兵的。多少都會些拳腳,逮住像我們這樣的人,就會往死裏打。”
“啊,那還不趕快!”黑痣男一聽一臉着急。
“就是,快,快,快……”
“用刀背撬,用刀背撬……”
四人的手裏,都帶着傢伙,纏繞在自行車上的鐵絲,最終還是被被取了下來。
“他麼的,纏繞的這麼死?”滿頭大汗的韓達君,忍不住罵了一句。
“快走!”
鬆軟的莊稼地裏,三人感覺不到輪胎的軟硬。
一到石子鋪設的大路上,推着自行車的三人,均發現輪胎沒了氣。
手一摸,充氣芯也不見了蹤影。
“大哥,車輪沒氣了。”
“大哥,車輪好像不對勁。”
“大哥,王海好像把車胎的氣給放了。”
“充氣芯也沒了!”
正在四人查看自行車車胎時,突然,舉着手電筒,拿着荊棘條的村民,朝這邊跑過來。
四人立即慌了神。
“快躲,快躲,快躲到玉米地裏去。”韓達君催促道。
“在那兒,人跑到玉米地去了。”
“朝西邊跑了,看那邊的玉米地!”
“在那兒,快追!”
丟下自行車和砍刀,四人一頭鑽進密密的莊稼地,朝西逃竄。
十米深的河溝,擋住了四人的去路。
最終,四人被以王耀武爲首的人所擒獲。
在遭受了衆人一頓拳打腳踢之後,四人的嘴裏分別塞上了自己的襪子,被結結實實地捆綁着帶到了鎮治安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