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他坐更早的火車已經到了秦都?
女人胡亂猜測着,撲閃着美眸不斷掃視着形形色色的行人。
韓達君揹着柳香香的被褥,秉着一副人畜無害的神情,望向月臺。
柳父提着大揹包,包裏裝着女兒四季換洗的衣服,氣定神閒地等待閘門打開。
柳香香提着布袋,毛巾、牙具等洗漱化妝的東西,一件也沒落下,塞得滿滿當當。
沒見到心愛的男人,急得直跺腳。
身後的隊伍,有三十多人在排隊,再加上前面的十幾人,大約有五十多人。
“幫我提着,我去撒泡尿。”柳香香將手裏的袋子,遞給身後排隊的父親。
“火車馬上就進站了,撒什麼尿?火車上也可以……”柳父嘴巴嘟囔一句,還沒緩過神來,女兒已經跑遠了。
“哎,廁所在這邊,你跑那邊幹啥去了?”柳父擔心女兒,提醒道。
柳香香當然沒有去廁所撒尿。
而是從隊尾開始,一個面孔,一個面孔地朝前看。
這個不是,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柳香香一邊查看,一邊心裏嘀咕。
“這女孩子,怕是有病吧?”
“她幹啥呢,老盯着人臉看。我的臉都被她盯紅了。”
“是呀,長這麼漂亮,真是可惜了!”
“找人吧?”
“眼睛又沒瞎,找個人,不至於將臉湊到人跟前吧!”
柳香香撲閃着美眸,在人羣中尋找王海的身影。
很遺憾,沒有。
柳香香的情緒有些失落。
“嘩啦啦,嘩啦啦!”火車站的檢票員,打開了閘門上的鏈鎖。
柳福海看女兒站在隊尾,還在癡癡地望着遠處,一臉焦急,不斷催促:“快點,快點,開始檢票了。”
檢票員將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
剪完最後一位乘客的車票,遠處就傳來火車進站的聲音。
“請各位旅客退到黃線以外,請各位旅客退到黃線以外……”
接車的站臺工作人員,手舉擴音器不斷催促。
隨着“嗤——”的一聲響,火車穩穩地停靠在月臺上。
“咚,咚,咚……”
車門一一打開。
“新灃站到了,需要下車的乘客請下車。”列車員提醒道。
下車的人少,上車的人多。
先下後上。
等下車的人下完後,上車的人,扒着車廂門上的扶手,魚貫而入。
柳香香故意放慢腳步,等着最後一個上車。
現在的月臺,除了一個接車的列車員,一個檢票員之外,就只剩柳香香一人。
“砰,砰,砰……”車門陸續關閉。
柳香香還在回頭張望廣場。
“嗚嗚嗚,嗚嗚嗚……”火車已經開始鳴笛了。
“快上車,快上車,你幹啥呢,愣着幹嘛?”柳福海將腦袋伸出車窗,大聲呼喚着女兒。
韓達君更是衝到了門口,準備下車去拉柳香香。
“快上車,快上車。再不上,就來不及了。”韓達君揮着手,試圖去拉柳香香。
卻被列車員制止了:“危險,趕緊進去。”
韓達君只好跑到離車門最近的車窗口,向柳香香揮手:“快上車,快上車。”
“上不上車,不上我就關門了?”列車員再次催促。
沒人,他沒來。柳香香心說。
然後,一臉憂鬱,戀戀不捨地把住了車門把手。
火車已經緩緩地啓動了。
看到閨女正在上車,柳福海終於鬆了一口氣。
韓達君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總算回到原地。
突然,火車站廣場上,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速度之快,堪比飛車黨。
無論是身上的衣服,還是腳下的皮鞋,一看就是高檔貨。
是有錢人,或者是高級幹部才穿得起的好衣服。
人靠衣服馬靠鞍,狗配鈴鐺跑得歡。
“香香,香香!”王海將二八大槓停在檢票口鐵門外。
取下車筐裏的大捧野花,朝列車的方向搖晃。
就在車門即將關閉的最後一刻,柳香香伸出胳膊,擋住了列車員。
“不行,車已經開了。”列車員攔住柳香香。
“求你,讓我下去。”柳香香乞求道。
列車員一把推開柳香香,道:“車已經開了。不行。”
“噗——”柳香香對着列車員的臉,吐了一口口水,還沒等列車員反應過來,又給了一拳。
別看只是一記粉拳,毫無防備地挨一拳,也能將人撂翻在地。
列車員毫無防備,一個趔趄,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柳香香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眼睜睜地看着柳香香又跳下了火車,韓達君攥緊了拳頭,將手裏正要喫的大肉包子捏得稀碎。
“咚!”韓達君將拳頭重重地砸在桌板上,引起周圍乘客異樣的眼光。
柳福海氣得臉色鐵青,嘴脣哆嗦:“無法無天,不知羞恥,氣死我了。”
看韓達君伸手,要掏紙袋裏的包子,柳福海瞅準時間,搶先一步,將包子掏出塞到嘴裏。
三口並作兩口,將包子吞嚥下去。
“嗝……嗝……嗝……”柳福海被包子噎住了,不斷打嗝。
韓達君趕緊掏出軍用水壺,擰開蓋子,遞給柳父。
“爸,爸,喝口水,壓一下!”
柳福海被包子憋得滿臉通紅,喝了兩口水後,一臉痛苦地將包子吞嚥了下去。
柳福海拿着水壺,靠在椅背上,撫摸着胸口,喘着粗氣。
他掃視一圈,發現周圍的人都在以異樣的目光盯着自己。
於是定定神,將目光移向窗外。
緩過勁來的柳福海,看着垂頭喪氣的韓達君,安慰道:“別生氣了。”
韓達君微閉着眼睛,沒有說話。
“近水樓臺先得月。”柳福海喃喃道。
韓達君睜開眼睛,盯着柳父。
“王海和柳香香已經離婚了,你倆又回到同一起跑線。天時、地利,還有人和,其實,你都佔着。還怕得不到我女兒的芳心嗎?”
“我不佔人和。”韓達君不同意。
“也是。不過事在人爲。我和你姨,都希望你能入贅我家,希望你好好把握機會。”
柳福海目光移向窗外,言語中透着一股剛毅,道,“但我有句醜話,必須說到前頭。香香是我女兒,是我的心肝寶貝,是我的掌上明珠。無論是婚前,還是婚後,誰要是敢欺負她,我柳福海就是豁出這條老命,也不會饒了他。”
“那是,那是。”韓達君點頭回應。
“嗚嗚嗚,嗚嗚嗚……”又是一聲長長的汽笛聲。
開往秦都的列車,正以十八親不認的速度,向前奔跑。
列車員被柳香香的口水擊中眼窩,又被柳香香的粉拳擊中左臉,氣得找來列車乘警,爲自己撐腰壯膽。
“就是他們,就是他們!”列車員手指着韓達君和柳父。
好漢不喫眼前虧。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管教無方,是我的不對。我回家一定會好好收拾她的,請你們放心。對不起,對不起……”
柳父站起來,不斷鞠躬道歉,這纔得到了列車員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