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香跟着父母回到了自己孃家。
母親爲女兒下了一碗麪,端到女兒房間。
“乖女兒,喫點飯吧,你一天都沒有喫飯了。”柳福海夫妻對於王海的死,並沒有表現得過於悲傷。
畢竟只是自己的女婿。和自己的女兒相比,女婿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而已。
老兩口躺在牀上,內心深處甚至慶幸王海和女兒離婚後,再沒有復婚。
父親在母親做飯的空檔,已將女兒的閨房,收拾得乾乾淨淨,牀上鋪着厚厚的褥子和新做的棉被。
新買的電熱毯捨不得用,現在剛好用在女兒牀上。
屋外大雪紛紛,屋內爐火熊熊。
梳妝檯上擺着母親下的麪條,上面還有一枚雪白精緻的荷包蛋。柳香香用筷子夾起一根面,便想起了王海。
雖然知道王海還活着,但她也意識到,自己的男人捲入到這些是是非非當中,其實相當危險。
沒有胃口,漂亮女人只是吃了荷包蛋,喝了幾口熱湯,便將筷子放了下來。
柳香香是一個人見人愛的漂亮姑娘。烏黑的頭髮,閃亮的雙眼,漂亮的臉蛋,比例極好的身材,是十里八鄉人人皆知的美人胚子。
追求她的人,可以從家門口排隊到村口大路上。而她,只對王海有感覺。
在王海眼裏,柳香香是一個特別漂亮但學習成績很渣的女孩子。看到數學和物理題時,總是撅着嘴,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既心疼,又可愛。
關鍵是柳香香對自己很好啊,還有指腹爲婚這層關係。即便他對別的漂亮女人有再多的非分之想,但從未越雷池半步。
柳香香因爲過於漂亮,上學那會兒,追求她的男孩子,像跟屁蟲一樣,整天纏着她。
這讓學校其他的女生心生厭惡,尤其是模樣不算差的那些女生,除了背地裏罵她是個妖豔賤貨外,偶爾還會在背地裏使壞。
比如將一隻死螞蚱或者死蚯蚓塞到她的書包或者文具盒裏。
柳香香神情高傲,常捏着死螞蚱的長腿,或者死蚯蚓的身體,將它們高高舉到半空,做仔細研究狀。
然後甩開臀兒,邁着模特步子,送到前排正在批改作業的老師面前。
盯着一臉懵逼的老師,轉身對着低頭不語的那幾個死對頭,道:“有種,下次弄條蛇,或者老鼠過來。最好是活的!”
話音剛落,便惹得班裏笑聲一片。
老師摘下眼鏡,氣得手捉不住批閱試卷的紅鋼筆。
望着鏡子的美人,柳香香問自己:王海皮相雖好,但家庭條件很差,可比王海皮相好,家庭條件優越的男人,也不少啊!
你爲什麼單單就對王海念念不忘呢?王海重情重義,胸懷大志,是可以託付終身的好男人。
柳香香說服了自己,對自己正確的選擇感到欣慰。
想到這裏,柳香香開心地笑了。
她重新拿起筷子,三五口,便將碗裏剩下的麪條一掃而光,連最後一滴麪湯也沒剩下。
隨着屋裏溫度的逐漸上升,紅暈悄悄爬上了她圓潤白淨的臉蛋,嫵媚多情的杏花大眼略顯迷離。
穿着衣服,平躺在牀上,閉上眼,女人的眼裏滿是男人的身影。
“王海,你在哪裏?這麼冷的天,你喫飯了沒有?你走的時候,只穿着一件單薄的中山裝啊!”
午夜已過,但女人的大腦依舊清醒。
又翻箱倒櫃,找了一頂上學時戴的毛線帽子,戴在頭上。
二姐柳香雪出嫁前住的屋子,現在成了家裏的儲藏室。
柳香香悄悄潛入,找到了父親今年新購的還沒有穿的羊皮大衣。外面是黃綠色,裏面是一整張羊皮,白色的長毛摸上去,手感極佳。
就在柳香香將羊皮大衣從衣櫃里拉出來時,一隻方塊狀帶毛物體跌落在腳邊。
打開一看,是一整張狗皮。
“狗皮褥子?”柳香香撫摸着金黃色的狗毛,想起了初中時,家裏養的那條漂亮的土狗。
那年冬天,父親帶着阿黃,跟着村裏人到雪地裏逮野兔。土狗阿黃被獵人的獵槍誤傷致死。
那年冬天,他們一家吃了半個冬天的狗肉。
我就說嘛,阿黃那張漂亮的金黃色狗皮去了哪裏?原來被老爹請人做成了狗皮褥子?柳香香腹誹。
拿着老爹新買的羊皮大衣,又偷走了家裏老爹珍藏多年一直捨不得用的狗皮褥子,柳香香給父親母親留了張紙條,凌晨時分,冒着大雪出門而去。
……
午夜時分,趙家坪村。
看到兒子平安無事,老父老母先是伸出滿是老繭的手,朝兒子劈頭蓋臉一頓打。
王海強壯的身體,只當父母的拳頭是在給自己撓癢癢。
兩位老人打完,心疼地緊抱着兒子,老淚縱橫。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王壽山不免爲兒子擔憂起來。
看着兒子狼吞虎嚥地喫着母親做的手擀麪,王壽山只好無奈地點點頭:“這樣也好,這樣也好。只要你活着,讓我們怎麼做,我們都願意。我們就當你已經死了。”
喫完飯,告別了父母和姐姐姐夫,王海帶着兩牀新的被褥,揹着裝滿衣服的揹包,騎着姐夫的二八大槓,冒着大雪,朝柳樹園村方向騎去。
他要告訴柳香香,自己沒事。
走到半路,看到一個揹着行李的女人,和自己一樣走在大雪之中。
“香香,香香!”僅憑着走路的姿勢,王海就斷定,前面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妻柳香香。
王海雙手緊握着車把,屁股離座,加大馬力,呼哧呼哧地朝女人的方向騎去。
沒錯,就是自己的未婚妻柳香香。
兩人大雪中再次相逢,緊緊擁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王海一看手腕帶夜光的電子錶,對女人道:“已經四點鐘了,再過三個小時,天就亮了。咱們現在去新灃城,美美睡一覺。等下一次天黑後,我把你送到秦都去。”
“嗯!”女人將揹包遞給男人,男人掛在車座上。
柳香香鑽到王海的胳膊彎,坐在了自行車的前樑上。
“硌不硌?”柳香香將自己圓圓翹翹的臀兒搭在自行車橫樑上,王海俯耳貼身,關心地問了一句。
“不硌,屁股上的肉,多着呢?”柳香香嬉笑一聲,將身體往男人懷裏挪了挪。
“困死了,回去美美睡一覺。”王海喃喃道。
“脫光了摟着睡。”女人大言不慚地要求道。
王海感慨一句:“下雪天,再也沒有哪件事,比摟着自己愛心的女人睡覺,更美好的事情了。”
“流氓啊,你……”柳香香嗔罵一句,臉上騰起一圈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