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碎石鋪就的小路,王海繼續往前走。
前面是條長長的臺階,男人拾級而上,寒意再次襲來,比先前更加沉重,這種感覺,和那晚,陳晚秋用頭髮,將他的脖子纏住時的感覺幾乎一樣:冰冷、壓抑、令人窒息。
王海強迫自己在大腦中,想象一些美好的畫面,比如將此處想象爲老陶筆下的世外桃源,他正走在鮮花爛漫的路上。但無論王海怎麼用意念驅除心頭的恐懼,脖頸上的汗毛,依然悄無聲息地炸了起來。
周遭的溫度越來越低,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向他涌來。
這種寒意,如一雙瘦硬幹枯的手,從背後抓住了他的肩膀,跳上了他的身體。
王海扭頭,發現背後的男人不見了蹤影。
跑得還挺快!吐槽完畢,王海繼續前進。他的耳邊又傳來剛纔男人的聲音:答應我,不要殺屋裏那個女人。
“我答……”王海嘴裏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感到有千斤重的東西,壓在他肩頭。
突然想起,林正英反覆交代的事情,沿着村外的路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不要離開道路,更不要回應任何事情。
我不但回頭,我還離開了那條道路,更要命的事,我還答應了剛纔遇見的男人,不要殺屋裏那個抱孩子的女人。
寒氣深入雙肩,雙肩沉重得無法擡起來。同時雙腳也像灌鉛一般,難以邁開。
拿着砍刀的手明顯感到無力,王海只好將刀尖朝下,拄着砍刀一步一步往前挪。
王海慢慢扭頭,背後看不到任何人,肩膀上除了揹包,也沒有東西趴着。怎麼肩膀就這麼沉重呢?
鬼上身!王海突然想到了這個可怕的字眼,不由得心裏一凜。
“這不會是剛纔那個男人,爬上了我的背後吧?”王海心說,怎麼我現在卻看不到他呢?
王海悄悄將懷裏的面具再次取出來,吸取了上次一閃而過的教訓,這次,他讓面具在他的臉上停留了五六秒的時間。
自己的背上,的確揹着一隻白色的鬼物。鬼物繼續施壓,以此消耗王海的體力,讓他沒有力氣舉起那把長柄砍刀。
人鬼對峙,誰更勝一籌?
白鬼趴在王海肩膀處,還在用力搖晃,施壓,王海氣喘吁吁,體力漸漸不支。
終於忍不住了,王海連握刀的力氣都沒有了。
“噹啷!”長柄砍刀掉到了地上。王海丟掉了手裏的砍刀,彎腰駝背,一步一步往前挪步。
白鬼發現自己的計劃已經得逞,先是將自己慘白的臉貼到王海耳邊,道:答應我,不要殺屋裏那個女人。
王海嘴脣微微張開,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慘白滲人的那張臉露出獰笑,黑洞洞的嘴巴漸漸張開,露出青黑色,帶着粘稠液體的獠牙。
白鬼將嘴對準了王海的脖子,正要下口去咬。
不料,王海突然向後扭頭,將一根黑乎乎的槍管子,塞進了白鬼的嘴裏。
“咔,咔,咔……咳,咳,咳……”手槍的槍管頂在了白鬼的喉嚨處,白鬼忍不住咳了幾下。
在這種詭譎的地方,遇到一個常住在此的活人,只有鬼才會相信這種鬼話。王海心說。
“沒想到吧,你的鬼話,這麼輕易就被我揭穿了?”王海扣動扳機,子彈和火焰,從槍管中同時射出,子彈洞穿了白鬼的喉嚨,火焰燒焦了頭部的皮骨。
男鬼恢復了肉身,躺在地上,雙手捂着喉部,痛苦地在地上翻滾。
戴着面具的王海,提刀走到男鬼跟前。
男鬼看到面具,一臉驚恐地指着道:“哪兒來的面具?”
王海淺笑一聲,道:“地上撿的。”
“在哪兒撿的?”男鬼問。
“和你有關嗎?”王海反問。
“這麼多年,我從未失手。今天之所以被你識破,栽在了你手裏,就是因爲這件面具。”男鬼感慨道,“它太強了!”
“遇到我,活該你倒黴。”王海舉起砍刀,正要砍殺男鬼。
不料,男鬼求饒:“別殺我。”
“那你告訴我實情,我就答應你。”王海道。
“真的?”男鬼痛苦的表情中露出一絲希望。
“真的。”王海點頭答應。
“其實,其實……我纔是那個盜墓賊,我纔是那個上了朋友家的炕,將他家的女人……”
“此話當真?”王海覈實。
“千真萬確。女人懷裏的那個孩子,其實是我將女人強……”男鬼還沒說完,王海手裏的砍刀,便重重地砍了下去。
“你真不要臉!活着的時候,作惡多端,死了也不放過人家!去死吧,你!”
手起刀落,鬼頭分離。
鬼頭上黑洞洞的嘴巴一張一合:“你……你不守信用……你……剛纔答應我的……”
王海再次舉起砍刀,將鬼頭從中一劈兩半,讓它徹底沒有了說話的氣息。
很快,男人身上的皮肉開始滋滋冒氣,青綠色的粘稠液體,從皮下滲出,很快又深入地下,消失不見。
王海的眼前,出現了一具沒有頭顱的白骨。
“對不起,不是我不講信用,而是對你這樣一個本身毫無信用的人講信用,只會掉進你設置的陷阱。”王海對着一具無頭白骨,感慨道。
“朋友妻,不可欺。幾千年前,古人就總結出的做人道理,你是一點都不懂啊!罪有應得,死不足惜!”說着,王海揮刀,又將面前的白骨,剁成粉末狀,用腳踢到旁邊的草地裏。
鬼屋裏的一家五口,是善,是惡,不得而知,至少目前,進屋的兩人還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這說明,女鬼懷裏的孩子,真的病了。林小娥和馬三力對它們而言,暫時還有用處。
橘貓從草叢中回到王海身邊。
“你還真是眼疾腿快,遇到危險,自己先溜了。”王海摸摸橘貓的腦袋,調侃了一句。
“喵嗚……”橘貓重新爬上王海後背,蹲坐在男人肩頭。
戴上面具,將砍刀重新放回後背揹包,王海敲開了鬼屋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