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力面前的浴桶裏,水面上只顯出老馬和女鬼倒影。
“我沒騙你吧!”馬三力一臉真誠。他已將自己完全代入角色當中。
“好奇怪啊!我是怎麼掉進去淹死了的,我都糊塗了。”女鬼情緒平息,露出狐疑之色。
“是這樣的,我給你演示一下,你就站在旁邊看着。”馬三力光着膀子,提着空桶,往鐵鍋跟前走去。
“就這樣,你看仔細了!”老馬態度真誠,提着半桶水,學着女鬼樣子,撅臀甩臂,疾步走上臺階。將水倒進之後,學着女鬼樣子,身體前傾,伸出胳膊,低頭在水裏攪拌。
老馬一副戲精模樣,絮絮叨叨地比劃着,學着女子自己一頭栽倒進水的樣子,完全沒有注意,身後的女鬼已經大變模樣。
只見女鬼性情大變,一臉邪笑,麪皮扭曲,犬齒外露,手上的指甲突然變黑加長,先是一腳蹬開臺階,接着抓住老馬小腿,猛地用力,將其塞進了浴桶。
老馬毫無防備,失去重點,如棵倒栽的大蔥,頭和身體瞬間淹沒水中。
突如其來的一幕,老馬懵了,也嚇傻了。
接連嗆了幾口水後,他拼盡全力,張開手臂,好在浴桶不算太大,張開手臂剛好可以撐到桶板。
女鬼死死抓着老馬小腿絲毫不松。
老馬個頭不高,但力氣可不小,小腿胡亂蹬踹中,一腳踢到女鬼臉上。
女鬼被踢,身體後仰,差點摔倒。就兩三秒的空檔,被老馬抓住,他雙手撐着桶壁,利用反作用力,將身體從水中探出來,腦袋剛一露出水面,他就朝門窗方向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咕咚咚,咕咚咚……”馬三力脖子,再次被女鬼掐着,壓入水中,後背猶如壓着千斤巨石,渾身使不上力氣。
男人越是極力掙扎,感覺自己的後背越發沉重。
耳邊隱隱約約傳來女鬼邪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一個滿心歡喜的,還能讓你跑了?乖乖留下來,做我男人。我們就廝守在這裏,恩恩愛愛一輩子。每天晚上,我都可以伺候你,和你一起洗個鴛鴦浴……”
咚——
咣噹——
巨大的蹬門聲,和門板撞擊牆面的聲音,震得屋頂嗡嗡作響。
門外,一個一米八五的大塊頭,提着一把長柄砍刀站在門口。
男人身高臂長,氣質出衆,目光冷峻,皮相極好,是小姐姐們遇見必大聲尖叫的美男子。
女鬼先是一驚,但並未鬆手。一頭青絲,瞬間變成了白髮,少婦變老嫗,果然是百年前的厲鬼。
白髮魔女也比你好看一百倍,王海目露兇光,額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放了他……”男人聲如洪鐘,震得屋子嗡嗡作響。
看見一個更帥的帥哥,女鬼神色更顯輕浮。紅脣將黑脣舔了一圈,露出垂涎神色。
王海向前邁步,女鬼感受到了威脅,突然眼露兇光,張開黑漆如墨的大嘴,伸出牛舌一樣猩紅的舌頭,在青黑色犬齒上貪婪一舔,朝王海嘶吼。
“嘶……吼……”
嚇唬誰呢,你以爲我王海是嚇大的。男人吐槽還未結束,一道寒光便向女鬼飛來。
沒有比王海更快的刀了。這個正直青年的男人,有着極強的臂力,舉刀揮砍的瞬間,他看到了女鬼一閃而逝的驚恐神色。
寒光閃過,女鬼被斜劈爲兩半,青皮綻開,白骨斷裂。
咔——
身體倒地,發出咔的一聲。
王海從腰胯處,將已成殭屍的女鬼劈爲兩截。低頭再看,青皮包裹着白骨,眼窩深陷,鼻子上翹,完全是一具乾屍模樣。
這是美女?
哦,也許百年前,她真的是一位風華絕代,人見人愛的霹靂嬌娃?
可惜,歲月如刀催人老,紅顏薄命且方修,什麼都逃不掉無情的歲月!
馬三力被林小娥從浴桶拉了起來,驚魂未定的男人抖了抖頭上的水滴,手指着一臉壞笑的王海,氣呼呼道:“你小子,老馬爲了你,差點把命都送了。”
王海呵呵一笑,調侃道:“看到了別人一輩子都無法看到的風景,你也不虧啊!”
“我老馬什麼尺寸的沒見過,命都差點沒了。”
“怎麼你把上衣也脫了?”林小娥聳了聳肩膀,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因爲最後進來的她,看到的是一具包裹着青黑皮膚的乾屍。
馬三力頓了頓,將目光從王海身上,移向林小娥,道:“值,很值得來一趟。我看到了你們這輩子都看不到的風景,太令人難忘的……”
看林小娥露出震驚神色,馬三力穿好衣服,將她拉到門外,嘴巴貼在女人的耳邊道:“鬼話不要不信,但絕不能全信。”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林小娥問。
馬三力壓低聲線,悄然道:“我剛纔在浴桶裏,看見了一道白影,還和我對視了幾秒。”
“你的意思是?”
這道白影,極有可能就是陳晚秋的殘魂。苟傲來的第一任太太,很有可能,是被陳晚秋這個女鬼拉進浴桶,淹死的。”
“陳晚秋被未婚夫害死,怨氣很大,但她要報復的人,應該是苟傲來纔對呀,怎麼對她無辜的妻子下手呢?”一旁的王海皺眉思索。
這時,王海肩頭的橘貓再次跳進揹包。
男人扭頭,發現潘銀蓮走了過來。
女人笑容陰冷,看了看神色嚴肅的三人,緩緩道:“這個女人並非出自書香門第,恰恰相反,是苟傲來逛窯子時,認識的窯姐兒。”
怪不得身材如此火辣,姿勢如此撩人,我差點將它當成了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馬三力心裏一悸,伸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洗澡水。
“一手交錢,一手交糧,公平交易,苟傲來怎麼會娶這麼個人呢?”馬三力聳聳肩膀,一臉茫然。
潘銀蓮意味深長道:“苟傲來走私軍火,這在當時,雖然是個暴利生意,一旦被官方發現,可是死罪。苟傲來蠢就蠢在,簽完合同,付完定金後,帶着生意夥伴逛了一趟窯子。伺候他的,正是這個峯嶺絕峭的豔俗女子。快活瀟灑完之後,苟傲來竟然將那份祕密合同,落在了女人的屋裏。”
“這女人極有心計,將這份祕密合同藏在了鄉下老家。苟傲來發現合同丟了,很快過來找。卻發現怎麼也找不到。”
“那後來呢?”林小娥抿了抿嘴脣,美眸中異彩一閃,追問道。
“感覺到天要塌下來的苟傲來坐立不安。一個星期後,女人上門來找男人。她沒去家裏,直接去了秦都治安局他的辦公室。自從一進秦都治安局的大門,女人就嚷嚷着,自己是苟傲來的未婚妻。還煞有介事地將手上的戒指和脖子上的項鍊給衆人展示。”
“踩上狗屎,就別嫌狗屎粘在腳上去不掉!”馬三力總結道。
“一邊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一邊是自己並不喜歡的窯姐兒。沒辦法,男人只能認栽。”
“在得知自己的未婚妻陳晚秋,被一羣佔山爲王的匪兵,劫擄到山上後,男人就已經知道了結果。對於這些亡命之徒的做事方式,苟傲來太清楚不過了。他選擇退婚,並答應了女人,將她從窯子贖出來,娶她爲妻。”
“太可惡了,這個苟傲來……”馬三力揮了揮拳頭。
“還有更可惡的事情。”潘銀蓮賣了一個關子,繼續道,“原本以爲我家小姐和老爺一樣,會被山匪滅口,卻不料,跟着部隊剿匪時,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小姐。看到小姐被山匪糟蹋懷孕,苟傲來一句話都沒說,摔門而去。”
“臨走之時,還一把火燒了下山逃生的棧道。”馬三力補充一句。
“後來小姐做了鬼才知道,那個女人在苟傲來跟着部隊來之前,就告訴他,如果小姐還活着,就一定想辦法將她殺了,以絕後患,否則就要告發苟傲來。”
“太狠了,太慘了!”林小娥唏噓一聲,感慨道。
“苟傲來本想着小姐和她父親一樣,也被滅了口,就沒把這事當回事,一口答應了這個女人。結果上了山之後,才發現小姐還活着。如果小姐沒有懷孕,他也許還會將小姐救下山,將其藏在某個地方,或者送回上港她弟弟那裏。可小姐懷孕了……而且長生的父親,還不是一個人……”
“這就是導致苟傲來痛下殺手的最後一個原因……”王海徐徐道。
“正是!”潘銀蓮正說着,三人便聽到了前面有一片嘈雜聲,像是某個人受了傷,一羣人着急將其送往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