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傲來伸出右臂,試圖掀開壓在自己身體上的雜物,卻發現自己的右臂不見了蹤影。
僅剩的半邊臉,扎滿了碎裂的彈片。
苟傲來苦笑一聲,對着頭頂璀璨的星空大喊:“王海,你個挨千刀的,不按套路出牌,算什麼好漢!”
聽苟傲來撕心裂肺般地罵自己,王海心裏吐槽道,作爲保安局的副局長,你在搞暗殺時,什麼時候按照套路出過牌?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懂麼?
想在我面前玩鬼把戲,想讓我和你面對面單挑,呸,我不會上你的當!
苟傲來用僅剩的左手,摸了摸自己被燒得滾燙的身體,用盡全力,掀開壓在身上的重物,又重新站了起來。
黑暗中,鋼骨骷髏目光一聚,看到了對面屋內陳晚秋的白影,咧嘴嘿嘿笑了:“這次來個甕中捉鱉,狗男女,你們跑不掉了。”
從倒塌的廢墟里,掙扎着站起來,苟傲來首先看到的是躲在對面屋內的陳晚秋。
女鬼白色的影子,在鋼骨骷髏面前無法隱藏。
苟傲來挺了挺自己的黑骨架子,靜靜地站在原地,快速修復身體損傷部位。
兩分鐘後,百分之八十的機體功能已修復完畢。
停下腳步,苟傲來伸出乾枯瘦硬的黑手,打算推門。
背後忽然傳來一聲親暱的呼喚:“相公,相公,等等我,等等我……”
“葉美菱,是葉美菱的聲音?”陳晚秋大驚,“有葉美菱出現的地方,就一定有鬼嬰。”
“我想,少不了陳飛。”王海喃喃道,“也好,既然送上門來,咱們就將其一網打盡,免得再跑一趟葉家莊。”
“一個苟傲來,咱們都對付不了,還有能力對付陳飛和葉美菱母子?”陳晚秋沒有招了,顯出焦躁神色。
“陳飛死得最慘,怨氣最重,它不會幫苟傲來對付咱們的。”王海說完,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了打鬥聲。
兩人掀開窗簾一角,看到陳飛的腦袋從空中對苟傲來發起了進攻。
“狗東西,這麼多年,你終於現身了,我找你找的好苦!”
是陳飛的聲音,它還是那個模樣:僅剩的腦袋上長着一隻手,手裏握着柳刃,脖子上吊着腳掌。
這個白白胖胖,滿臉浮腫的傢伙,在井裏待了足夠長的時間,整顆腦袋像只白色的足球。
但那猩紅的眼睛,鋒利的犬齒,凌厲的目光,讓人無法忘記,這其實是一隻不折不扣的厲鬼。
苟傲來根本就沒將陳飛放在眼裏。當年指使手下,跺掉它的手腳的時候,就只當它是一隻螻蟻。
“你這個癟三,有什麼資格和我說話,有種的話,就放馬過來!”苟傲來表情張揚,一臉扈氣,繼續保持着黑社會老大氣勢。
它在迴應對手的同時,左手的柳刃,已經做好了刺殺的準備,準備隨時騰空而起,對着那顆白球狠狠一擊。
陳飛自然不是喫素的,這麼多年來,它將全部的怨氣化爲戰力,就等着今天“報仇雪恥”。
看到害死自己的惡魔就在眼前,陳飛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將所有力量集中在一起,舉着柳刃,由上而下,如一發炮彈,朝鋼骨骷髏飛來。
苟傲來精準地預判到陳飛的攻擊方向,就在兩人身體接觸的一瞬間,它的鋼骨骷髏頭,猛地一縮,兩米的大高個,快速縮成了半米的小矮人。
“呼”的一聲,陳飛的球形腦袋掠過苟傲來頭頂,直直往前面的照壁牆上撞去。
就在白球撞擊照壁磚牆的最後一刻,陳飛用力調整姿勢,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單腳和柳刃同時撐到牆上,藉着反作用力,再次向苟傲來撲來。
苟傲來用力將身體彎成弓形,猛地一曲,身體彈向空中,借勢兩個翻滾,躍上了陳家鬼宅屋頂。
站在屋脊之上的鋼骨骷髏,還未完全站穩,一顆白色物體,從背後朝苟傲來飛來。
“相公,小心!”葉美菱看到陳飛從背後偷襲男人,放出鬼嬰,打算幫老公攔截對手。
苟傲來只有半張臉,僅剩的一隻眼睛和耳朵,既無法看清向自己飛來的白色腦袋,也無法通過聲音判斷,哪個纔是仇人。
躲是躲不掉了。
恍惚間,就有一顆腦袋飛到跟前。
苟傲來不敢大意,這種急速的衝撞,極有可能將其肋骨撞斷,更何況對方手上還有柳刃。
說時遲,那時快。
苟傲來來不及判斷,對着直衝過來的白色腦袋,飛起一腳。
“哇……”僅有的一聲哭喊。
“是兒子,是咱們的兒子,你瞎眼了,怎麼一腳把咱們的兒子踢飛了。”
站在庭院中的葉美菱哭喊道,“你個挨千刀的,我放兒子出去,是爲了救你。你卻一腳將它踢飛,你到底是不是它親爹啊?哪有親爹將自己的親兒子一腳踢飛的啊?”
苟傲來將自己的親兒子,像踢皮球一樣,一腳踢飛。
鋼骨鐵爪踢在兒子的腦袋上,直接將其踢爆,白色的皮膚下,包裹着青黑色的粘稠液體。
液體炸裂開來,濺了它一臉,腥臭至極。
苟傲來顧不得擦拭臉上的液體,聽到三姨太葉美菱的哭喊,頓時感到天旋地轉。
“啊,是兒子,是我兒子,我怎麼會親手殺了我兒子!”苟傲來剛喊出聲,背後就被陳飛的腦袋重重地撞擊了一下。
如一顆巨大的鐵球,撞在苟傲來纖細的肋骨上。
崩,崩,崩——
苟傲來清晰地聽到了自己腰部的三根肋骨,被偷襲者撞斷。
後心被柳刃刺穿,眼前陡然一黑,轉過頭,手指着懸浮在半空,一臉邪笑的陳飛,道:“你,你……你他麼也不按套路出牌,跟底下那廝……一個德……德……”
話未說完,便被陳飛飛起一腳,從屋頂蹬踹下來。
鋼骨骷髏一臉痛苦地從屋頂翻滾墜落。
咚——
苟傲來有着兩米多的身高,即便沒有皮肉包裹,全身上下的鋼骨骷髏,少說也有二百斤左右。
從屋頂重重地摔到磚石鋪就的地面,全身上下已無一根完整的骨頭。
倒地之後的苟傲來,一臉痛苦地望向屋頂的陳飛,又掙扎着朝站在庭院中間的葉美菱張望了一眼,伸手朝三姨太方向指了指,嘴巴微微動了動,似乎有什麼話要講。
但最終還是沒有講出來,眼裏的紅光漸漸暗淡,最後消失不見。
“相公,相公!”失去兒子的葉美菱,還沒從驚愕中緩過神來,就看到陳飛偷襲了它丈夫。
不光用腦袋撞斷了它丈夫的後腰,還用一尺多長的柳刃刺穿了它丈夫的心臟。
看着懸在空中的陳飛,葉美菱似瘋了般,握着同樣的柳刃,朝陳飛撲去。
女鬼騰空而去,氣勢並不孱弱。陳飛一閃,葉美菱撲空。
葉美菱再撲,陳飛繼續後退躲閃。從頭到尾,陳飛自始至終都未還手。
惹得站在院子中間觀望的王海,忍不住罵了一句:“真是個癡貨,在風花雪月俏佳人面前,你他麼比我,還做得過分。”
要說這陳飛對葉美菱,還真是念念不忘。事到如今,依然夢想着和葉美菱複合。
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何必呢?
王海吐槽,也許自己並未親身感受,又何嘗懂得箇中滋味?
葉美菱三番五次對陳飛下手,白球腦袋也漸漸失去了耐心,但依然左閃右閃,節節後退,始終不願意將手中的柳刃刺向對方心窩。
王海低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苟傲來。
鋼骨骷髏利用這極短的時間,正在悄然修復自己。
剛纔眼裏已經熄滅的亮光,現在又一次復燃。雖然很微弱,但並沒有逃脫戴着小姨面具的大高個男人。
王海和陳晚秋同時將臉扭向對方,不約而同地向對方點點頭。
兩人同時意識到,現在必須趁機出手,如果還躲在屋子裏,猶猶豫豫,錯過時機,可能就錯過了斬殺苟傲來最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