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站在圍觀人羣中,望着人一個個被擡走,愣神過後,再次撥電話。
這次居然通了。
沈星野的聲音在對面十分輕鬆,接通後他率先說:“我剛開機你就來電話了,咱們真是心有靈犀。”
聽見他的聲音,栩栩渾身鬆懈下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令她忍不住哭出聲:“怎麼打不通你電話!”
一聽見她哭,沈星野聲音就慌了,“栩栩?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那邊怎麼這麼吵?”
栩栩趕緊退出人羣,找到個避雨的地方,又難過又生氣地說:“我問你爲什麼打不通電話!”
沈星野趕緊解釋:“飛機晚點了,下暴雨跑道有積水,一直沒降落。”
栩栩聽完理由,終於徹底放下心。
可是沈星野一疊聲追問:“你在哪?怎麼還有救護車的聲音?”
栩栩抹了把淚,給他說了這裏的情況。
大概半小時後,沈星野趕到了現場。看見栩栩渾身溼漉漉的蹲在角落躲雨,心裏狠狠一揪。
他衝過去一把拉起人,栩栩擡頭晃了下神,就被他緊緊抱住。
“我以爲裏面有你……我好擔心,還好飛機晚點了,晚得好……”說着說着,栩栩又哭了。
沈星野心裏很難受,摸着她冰冷的手,趕緊把外套脫給她。
這會兒車禍現場搶救還沒結束,道路也沒法疏通,沈星野撐着傘,把她護在臂彎裏沿着人行道往遠處走,一直走到支路口才打到出租車。
等回到酒店,栩栩就被沈星野抓進衛生間洗了個熱水澡,洗完後把她塞到牀上,坐在她身邊給她吹頭髮。
栩栩覺得自己有點感冒,沈星野又跑下樓去買了藥和飯,回來的時候看見她站在窗邊,雙手揣在浴袍的兜裏,斜靠着望着外面,像陷入了什麼心事之中。
沈星野從沒見過她這樣。過去她幾乎沒有什麼心事,最多的煩惱就是學業,似乎只有學業能讓她費心。
可是清北的項目明明已經在收尾了,還有什麼事情讓她如此失神呢?
沈星野把門帶上走過去,栩栩才從情緒裏回神,眼中還透着些沉凝,彷彿剛纔在思考什麼重要的大事。
“感冒了不躺着,在窗戶邊吹風麼?”
她淺笑了下,乖巧地鑽進牀,由着沈星野給她餵了顆藥。
“剛纔在想什麼?”
“星野哥哥,我馬上就能回海市了,回去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沈星野心裏暖融融的,知道她可能是被車禍嚇壞了,摸着她的臉保證說:“以後絕不會讓你再擔心。”
想到之前看見她滿身狼狽蹲在馬路邊的情景,沈星野就胸口發悶,因此在出去買藥這會兒,他就在內心做了個決定,等不了研究生畢業了,再過幾個月,栩栩大四一結束,就把求婚提上議程。
這次見過面後,沈星野回到海市變得更加忙碌,他想盡快攢錢買房。
之前雖然想結婚,可栩栩不鬆口,他就沒有那麼緊迫,總想着等她兩年後畢業,自己公司的目標肯定一一實現了,那時候買房換車都是小事。
但這次他是真下定決心要把人早點娶進門了,他要名正言順管着她,不許她再到處亂跑。
四月下旬,崔老師打算帶着學生們返回海市,清北這邊兩個教授帶着學生給他們餞行。
大家在餐廳訂了個大包間,師兄們已經去了,女生出門的程序複雜一些,栩栩和曹月就落在了後面。
剛到餐廳門口,大廳一個女生忽然朝她們走來,邊走邊衝着栩栩說:“趙佳音你怎麼沒跟你男朋友一起來,快,就等你了。”
栩栩一頭霧水,那女生走近扶了下眼鏡,望着栩栩愣住,“啊呀,對不起認錯人了。”
栩栩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和曹月轉過大廳去等電梯。
不多時電梯就降了下來,兩人進去按下樓層,門就要合上。
“等等,我們要上!”
栩栩正和曹月聊着天,瞧見外面有兩個女生往電梯跑,隨手按住開門鍵。
可也不知道怎麼的,她按着沒什麼反應,電梯門依舊開始緩緩閉合。
幸好有人在外面按了按鍵,門才重新打開。
兩個女生走進來,曹月一怔,左邊的長髮姑娘乍一看,跟喬栩栩怪像的,就連穿衣風格都有些相似。
可是那張臉上露出的表情卻不太好看了,只見那女生緩了緩氣息,轉過臉不滿地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叫你等等你還趕緊關門。”
曹月皺起眉,“誰關門了,幫你按着開門呢,電梯自己的問題你別賴好人。”
“趙佳音,算了……”同行的眼鏡女生勸道。
“哼。”
“哼什麼哼,裝怪。”
電梯裏氣氛非常凝滯,等到達用餐樓層,那女生揚着頭率先走出。栩栩和曹月在後,目不斜視穿過大堂,徑自進了包間。
趙佳音和同學坐到大堂靠窗的六人卡座裏,把包丟給身邊的男朋友,抱怨說:“你幹嘛不等我一起啊。”
坐對面的男生打圓場:“我說先過來點菜,賀蘭清就跟着一起來了。”
趙佳音哦了聲,轉頭問男朋友:“點了鍋包肉嗎,我就想喫那個。”
賀蘭清視線落在遠處,怔怔出着神。
“問你話呢,你在瞅什麼。”
賀蘭清撇開臉,淡淡說:“沒點。”
“哼,要你何用!服務員,給我們加一個鍋包肉。”
他們這個飯局是畢業前幾個要好同學的小聚,等到六月後,大家就會天南海北了。
晚上九點,酒足飯飽,有人喝醉了,飯局就此潦草的收場。
趙佳音挽着賀蘭清的手臂,吹着街上的夜風,提議散步走回學校。
賀蘭清站在路燈下,停住步子說:“我準備出國找我爸媽了,不會再回來,咱們沒有好結果,到此爲止吧。”
趙佳音愕然。
“爲什麼?你從沒說過要出國啊。”
賀蘭清雲淡風輕的,“以前只是在猶疑,現在覺得留在國內挺沒意思的。”
趙佳音不同意,“沒意思?那我呢,難道咱倆的感情你也覺得沒意思?”
賀蘭清仰臉望着路燈,呵笑一聲,充滿了對自己的無盡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