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與畜的生命力都強盛到不可思議，謝綠只有肩膀上的傷口，李晴煬全身纏滿繃帶。才經過幾個小時的治療，兩人都已經沒有
大礙，人好端端地躺在醫務室的病牀上，意識也都完全清醒。
他們被安排在兩間不同的病房，按照常理，應該是江雲格去探望謝綠、賴梓綾去探望李晴煬，但情況正好相反，江雲格毫不猶
豫地走到了李晴煬的病房，賴梓綾也坐到了謝綠旁邊的椅子上。
「小綠……」
賴梓綾身上都是幹掉的血。相較於躺在病牀上的謝綠，賴梓綾像平常一樣地行動自如。想到自己前幾個小時對賴梓綾的所作所
爲，謝綠在心裏讚歎着眼前女孩的驚人回覆力。
「小綠，對不……」
「我知道，不用再說了。」
謝綠緩緩從病牀上坐了起來，把背靠到白色的枕頭上。
「我原諒妳。」
謝綠垂着頭，用頭髮遮住自己此刻的表情，「小頤的事，妳不用放在心上。」
「……。」
聽到謝綠這麼說，賴梓綾的內心反而更難受。她是這麼、這麼地喜歡謝綠，結果她殺了謝綠的妹妹，就算今天的自己會被原
諒，兩人的關係也從此出現裂痕，很難再回到以前那樣親密的關係。
賴梓綾真的嚇到了，對賴梓柔的復仇不成，還反過來傷到最親密的朋友。十七歲的她感到驚慌失措，不知道怎麼去處理內心的
糾結，只能默默地搓揉着自己的手指。
「梓綾，妳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就在賴梓綾思緒混亂之際，坐在牀上的謝綠將頭擡了起來，看向她這裏。
「不，不是『能不能』，妳『必須』答應我一件事。」謝綠鄭重警告：「從今天起，妳不準動賴梓柔或賴梓威，他們兩個將由
我來保護。」
「……！」
不等賴梓綾問，謝綠就用一種溫和、卻也夾帶嚴厲的口氣，不急不緩地告訴她：
「這是小頤的遺願。她把自己的生命傳給了賴梓柔，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們兩個被妳殺掉。妳之後要是動他們，別奢望我會像今
天一樣放過妳。」
謝綠的眼裏閃過一絲肅殺，卻又在下一秒變得異常溫和。她就是個這麼難以捉摸的人。
「妳也差不多該往前看了，梓綾。不只晴煬，我也不希望妳一直活在仇恨裏。」謝綠說：「我和妳一樣，也曾經非常、非常恨
一個人，但那個人死後，我的內心完全高興不起來，還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虛。從那之後，我就再也不去恨誰了，因爲那真的毫
無意義。」
賴梓綾眨了眨紅色的眼睛，「可是……」
「我不是叫妳原諒他們，而是希望妳能放過自己。」
謝綠握住賴梓綾不安的雙手。
「我們每個人，包括里奧大哥，都曾經痛苦過。既然神與畜是宇維少爺給妳的歸屬，他當然也希望妳能在大家的陪伴下，從不
好的回憶裏走出來，這是我們存在於此的目的。」謝綠說：「放下仇恨吧，這對妳我都有好處。」
「……。」
「我知道，了。」
賴梓綾閉上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並反過來握住謝綠的手。
「小綠，謝謝，妳。」賴梓綾睜開眼睛，「還有，對不起。」
「不會，妳也去休息吧。」
謝綠久違露出賴梓綾熟悉的漂亮微笑，「趕快把血洗掉，這樣不好看。」
「嗯，小綠也是，請好，好休息。」
說完，賴梓綾和謝綠簡單道別後，便離開了醫務室。正當她準備去搭電梯時，竟冷不防在一樓的走廊某處，遇見了最意想不到
的人。
「喲。」
賴梓柔背靠在走廊的牆壁，雙手環在胸前，一隻腳還曲了起來，一副在等人的模樣。賴梓綾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下一秒，賴梓
柔把曲起的腳放了下來，主動走到賴梓綾面前。
「妳有空嗎？沒事的話來聊聊吧。」
賴梓柔低頭看着比她矮半顆頭的賴梓綾，緩緩開口，說出了她以爲這輩子都不會用到的那個字──
「妹。」
◇◆◇◆
2171年4月11日，晚上八點，玩家休息區
同一時間，江雲格也去見了李晴煬。這個人身上都是繃帶，卻已經可以像平時一樣地惹怒別人，江雲格內心一時萌生出「應該
下手重一點」的念頭，但很快又把這樣的想法丟掉了。
「赫菲斯剛剛傳了訊息過來。」
接過江雲格幫自己送來的耳機，李晴煬把兩耳的耳機都戴上，同時開口：
「小檸檬已經通過第二階段，準備去見利維坦了。」
「……。」
李晴煬聽見江雲格嘆了一口很長的氣。
「……她註定要死在裏面嗎？」
江雲格的內心還抱着一絲希望，但他明白，這樣的希望是毫無意義的。
「就算不死，也註定出不來了，她得一輩子和利維坦活在虛擬世界。」李晴煬兩手放到自己的後腦勺，「活在虛擬世界，也能
從此離開神與畜。換個角度想，這不也是她想要的嗎？你就別那麼難過了。」
「……。」
江雲格揉了揉眼睛，告訴李晴煬：「你這個安慰很爛。」
「本大爺自己也這麼覺得，哈哈。」
李晴煬自嘲地說，儘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他不會難過嗎？多少還是會的。檸檬出生時，李晴煬人也在現場、一路看着那個女孩長大。檸檬是他少數認定的聰明人，可惜
女孩走上了和他們不一樣的路，既然高宇維想把她送給利維坦，李晴煬自然不會廢話，死也會幫高宇維完成任務。
「忠心」兩個字，深刻地烙印在李晴煬的靈魂裏。他奉行的是絕對的忠誠，這讓他很多時候都很輕鬆，不會像江雲格或謝綠這
樣徘徊在理智與情感之間。他纔不在乎別人說他冷血，反正自己本來就不是多有愛心的人。
一個話題結束，李晴煬和江雲格都陷入短暫的沉默，江雲格卻也在這時聽見一抹熟悉的腳步聲。纔剛驚覺腳步聲的主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