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裏端着一碗褐色的藥汁,隔着老遠,青冥都聞見了苦味,她砸吧咂咂嘴,好似像是喝到了一般,嘴裏苦得不得了。
江幽之看見在榻上躺了一個月有餘的青冥終於醒來,一時間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揉了揉眼睛,嗯,沒錯,這次不是幻覺了!
“主子,你終於醒了!”江幽之迎上去。
“你不知道,你睡覺的這一個月,宗門發生了多少精彩的事情,你都錯過了,實在是可惜,等你將藥喝了,幽之講給你聽....”
江幽之的話,青冥完全沒有聽進去,她只聽到江幽之說她又睡了一個多月。
好傢伙,她這輩子的覺,都在這兩個月睡着了。
青冥擡起胳膊伸了個懶腰,頓時覺得麻木的身子重新靈活起來。
她正準備從榻上蹦下去,出門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時,一碗苦藥湯子送到她面前。
“主子,喝藥!”江幽之笑盈盈地看着她。
青冥忽然想起之前爲神時,司命神官寫的那些畫本子的其中之一,就有一句,“大朗,喝藥!”
她猛然後退,縮到牀腳,捂着嘴巴,“不喝!”
這苦藥湯子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之前嘴裏苦還以爲是生理反應,現在想想,恐怕她在睡夢中的時候就不知道被江幽之灌了多少苦藥湯子了。
江幽之有些着急,這熬藥的東西可是尹風清用一隻手臂換來的,聽厲生說,當時他從幽冥深淵上來時,渾身傷痕,險些喪命。
而且這東西必須撐着熱喝,涼了就失了藥效。
江幽之急急地說道,“主子,你不要任性,快趕緊喝了吧!”
之前他們叮囑過她,不允許將這些事情告訴青冥,否則就將她從主子身邊攆走。
她有難言之隱不能說,真是要急死她了。
青冥不爲所動,用力地搖頭。
江幽之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一撩衣襬跪在地上,一手端碗,一手抽出佩劍,橫刀在頸。
“主子,這藥是給你續命的,今日你若是不喝,那幽之只好自刎在你面前謝罪了!”
江幽之自從上了滄瀾閣便一直對青冥畢恭畢敬,這還是她第一次有如此咄咄逼人之舉。
那眼中的倔強,比之前逼着青冥收下她還要堅定。
青冥沒有想到她只是不想和個藥,江幽之就有這麼大的反應。
頓時有些心累。
這風華郡主,怎麼這麼難搞,早知道她之前就不心軟了!
誒!
青冥嘆了口氣,磨磨蹭蹭的移到牀邊,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她手中的青瓷碗。
在江幽之那銅鈴似的眼睛緊盯下,將藥碗,送到嘴邊。
捏着鼻子,一飲而盡。
啊啊啊啊!
苦的她腦瓜仁子都要飛出去了。
然而下一秒鐘,隨着藥汁在體內化開,蓬勃的生命力從她體內散出,綠色的光芒籠罩着她。
源源不斷的生命力猶如實質,在她皮膚表層形成一層保護膜。
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再次滲透進去,直到完全吸收。
青冥被這異象搞得一頭霧水,但是江幽之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
從青冥手裏接過青瓷碗,收起佩劍,“主子,您先休息,幽之去告訴掌門夫人您醒了,他們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開心的。”
江幽之幾乎是跑着離開的。
然而坐在榻上的青冥一動都沒有動,她的手還處於維持端碗的狀態。
不是她被苦蒙了,而是被她自己的幻覺嚇蒙了。
分神境巔峯?
有沒有搞錯。
而且還有隱隱突破的趨勢。
青冥幾乎沒有猶豫地就想到了江幽之給她的藥。
那碗裏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就是練人丹修煉也沒有這麼快的啊!
練人丹,顧名思義就是,將修爲天賦極好的修行者輔佐珍貴的藥材,放入丹爐中煉成丹藥。
服之,便可獲得其修爲。
這是修煉途中,最快速的修煉方式了。
但是,有違人倫天理,在渡劫期前服用,無一不是被天道滅殺。
況且,滄瀾閣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但凡有此行徑的修行者,會被天下人誅殺的。
青冥運轉靈力將修爲壓制在分神境巔峯,只差最後一絲,她便能突破那層屏障。
晉升分神境是有小雷劫降下的,她還不想那麼早被天道盯上。
寢殿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猥瑣的人影,佝僂着身體溜進來。
青冥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小老頭,你這又是啥造型!”
小老頭之身披了件破麻袋,頭上插着兩根毛毛草,渾身的泥巴。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地裏剛剛挖出來的老樹根。
兩次見他,一次比一次雷人。
雖然之前在枯風萬象森林時,小老頭也總是毛毛躁躁,性子暴躁離譜。
但是好在還算是個正常人。
要不是青冥跟他待了十幾年,最是瞭解他,否則還要以爲他得了瘋病呢!
小老頭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青冥榻前,坐在榻邊的地上。
雖是滿身狼藉,但是剎那間的氣場轉換,讓他猶如變了一個人。
青冥大概知道一些小老頭年輕時候的事情,他是被廢了修爲轉而專修丹法與器術的。
他曾經是個強者,如今這副模樣,若是放在她身上,恐怕沒有他那麼豁達。
“還不是爲了躲開那個藥老的追問,裝瘋賣傻唄!”
小老頭容景滿不在乎地說道。
事情已經過了那麼些年,他早就看開了。
他就是懶得和他小哭包師弟解釋,每每看見他憐憫的眼神,都感覺好似自己立馬就要賓天了。
他可不想被他纏上。
“那你總這樣不行啊!”青冥有些無語。
容景回頭,笑嘻嘻地說,“這兩天我已經將整個滄瀾閣都摸透了,放財寶的地方,鎮壓靈物的地方,咱倆今晚趁着月色撈一番,然後回枯風萬象森林怎麼樣!”
他想着枯風萬象深林是最好的藏身處,心裏盤算着這次究竟能撈到多少不義之財。
青冥翻了白眼,一巴掌呼在小老頭腦袋上,將他那支棱的狗尾巴草拍成歪歪扭扭的樣子。
“你就是讓人從枯風萬象森林裏抓出來的,你忘了?”青冥提醒他。
容景頹然,然後又忽然直起身子,“那這次咱倆不在外圍,直接殺進腹地,總不會被人抓走吧!”
他想着腹地毒物衆多,各處都是危險,簡直是天然的保護屏障。
青冥再次無語,她想撬這老頭的腦子,看看他,是不是被孤獨蚺打壞了腦子。
那腹地是毒物衆多,別人抓不到他們,但是也要他們有命進去纔是啊!
還沒等被人走,就被那些毒物拆除入腹。
而且他憑什麼覺得,滄瀾閣中會沒有能出入枯風萬象森林而毫髮無傷的強者。
她覺得她師尊就能。
容景哀嚎一嗓子,“我就是想劫富濟貧一下,怎麼就這麼難!”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聲輕喝,“師兄是想打劫誰的富啊,都窮成這樣了,要不要師弟救濟救濟你啊!”
青冥聽着藥老語氣不善的陰陽怪氣,連忙跳下牀榻,撈起放置在一邊的外衫。
給了容景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