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言酌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正在堅持的族人,他的身後是一身鮮血卻不肯後退半步的尹風清,他站在麒麟的背上,一人一獸堅定地守護着人族最爲薄弱的戰線。
他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日了,從回到滄瀾閣後,他便一語不發,直到人魔大戰爆發,他便第一個帶着水麒麟衝向了戰場,頭也不回地殺到了現在。
旁邊手拿重劍的白景希身旁伴着一條巨大的花斑蛇,蛇鱗片上傷痕累累,卻仍舊護着他,爲他抵擋住那些攻擊。
那個讓他感覺得危機的厲生,銀色盔甲下的紅色裙襬已經被藍色的魔族血液浸透,每邁一步,都感覺沉重不已。
在前日,他才知曉她是個女子,是青冥的師姐,和蘭熙纔是貨真價實的一對。
想到當初自己喫的飛醋,莫名地有些好笑。
雲尤和倪巖站在金猴的身上,指揮着整個戰場的戰局,他們行動靈活,穿梭在衆多的魔族中,總是在危急時刻,救下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但是人力有時窮,只有他們兩個,而戰鬥的人族又何止數萬,能救的寥寥無幾。
容家的三兄弟,包括整個滄瀾閣的內門弟子們,都站在了最前線,用他們的身軀,死死抵抗着魔族的進攻,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決絕,是抱着必死的心情,帶着一往無前的勇氣,撐到現在的。
意言酌回頭的這個時間,不過是一剎那,但是卻已經足夠他看清楚那些熟悉的面孔。
他能聽到遠處父親戰鬥的嘶吼,能聽見宗主夫人藍蘭帶領滄瀾閣所有女弟子結成陣法,絞殺魔族的聲音。
他也知道,外援不回來,如今的青玄大陸,每一處都佈滿了危機,不止他們身處魔戰場。
那些實力較弱的百姓裏,還時時刻刻的潛伏着被魔族入侵的叛徒,就等着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予他們致命的一擊。
意言酌當真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擡手一槍,抵擋住他眼前魔族的進攻,來勢洶洶地讓他腳下稍軟,險些被那利爪抓破了防禦。
“哈哈哈,人族最強戰神,也不過如此!”
長相醜陋的魔族一身黑甲裹住全身,他長長的四肢落在地上,手掌和腳掌都是像巨型,甲殼蟲獸一樣的鉗子,鋒利無比,普通的佩劍和砍刀,肯本沒有辦法將其斬斷。
就連意言酌手裏,他能找到最趁手的長槍,也刺穿不了。
紅纓槍的銀色槍頭已經被魔族的鮮血浸透地散發出幽藍色的光芒。
待意言酌站穩,擡槍一刺,再次將那魔族逼退半步,他握着長槍的手腕開始顫抖,他體內原本排山倒海,原本猶如汪洋大海的靈力,早就在這些日子的消耗下,所剩無幾。
他不敢拼命,因爲他的識海里,還沉睡着熙魘的殘魂,那片殘魂剛剛修補好,不能因爲他的莽撞,陪着他一起入冥府。
他面上死撐着,但是顫抖的手,和逐漸孱弱下來的氣息暴露了他強弩之末的事實。
“吼——”
一聲嘹亮的嚎叫聲響起,魔族稍顯龐大的身軀後面,瞬間竄出幾個黑色的小影子,那身影極快,飛奔向意言酌。
意識到什麼的意言酌連忙後退,手裏的長槍揮舞着,打開奔向他的黑影。
然而,他還是晚了,全靠意志強撐着的身子,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襲來的重力。
一掌,便被拍暈了過去。
清瘦的身子,終於倒下了,從半空砸落在地上,銀色的鎧甲上染上了髒污的血跡。
鎧甲下的月白色錦袍此時也被血水浸透,再不服往日光潔,不然塵埃的樣子。
聖潔之子跌落塵埃,人族的信仰一下子倒塌,實力最強的人都躺在血泊了不省人事。
所有的人族都看見了,他們感覺心中的高牆一下子就坍塌了,那種信念沒有了,堅持不再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希望徹底泯滅,絕望悲哀讓他們嚎啕大哭。
手裏的劍再也拿不穩了,腳下前進的步伐再也擡不起來了。
毀滅吧,就這樣吧,死亡吧!
被悲愴籠罩的人族不同的是,魔兵魔將們看見意言酌終於倒下,他們便放肆地笑出了聲音,手裏的力度更甚,在人族悲慘一刻時,無情地揮動的手裏的利爪。
砍掉一個個頭顱,鮮紅的血液噴出,和藍色的髒血染在一起,混在一起,無數的屍塊散落。
滄瀾閣距離意言酌最近的幾個師兄們皆是一晃神,下意識地奔向他的方位,一時間疏忽,各個都受了不小的傷。
厲生瘋狂地向着意言酌跑去,她心中有一個念頭,意言酌不能死,他絕對是對青冥很特殊的人。
當初青冥有多在乎熙魘,她是最清楚的。
那眼睛裏泛着的光芒,是青冥露出最柔軟的光芒,她回到青玄之後,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但是瞧着意言酌那個熙魘一模一樣的容貌,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一切不是那麼簡單和巧合的。
青冥已經失去了熙魘一次,她不能讓她那嬌嬌的小師妹,再失去愛人一次。
厲生動了,蘭熙也跟着動了。
厲生眼見着意言酌的身體被那魔族的利爪穿透,帶着後退,那魔族竟然要將他們人族的戰神帶走。
就在這時,她的身後傳來一道慘叫聲,那聲音既熟悉,又陌生。
她猛然回頭,就看見蘭熙懸在距離她三米之遠的上空,胸口被身後的魔族利爪貫穿。
蘭熙是多麼能耐的人啊,她從來沒有在他的口中聽見過一聲,因爲受傷痛苦,而慘叫出聲的。
有東西掉在厲生的眼睛裏,她眨了一下眼睛,目光所及,皆是血紅色。
那是蘭熙的血,銀色的鎧甲下不停地流出血來,透過他胸口的利爪都是倒刺。
“快走!”蘭熙微弱的聲音,終於喚醒了厲生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