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意公子,你都不用喫飯上廁所的嗎?”
她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嫌棄得要命。
意言酌氣得後腦勺發矇,哼笑出聲,“好意思說?用着我的時候,意言酌,滄瀾閣就交給你了!”
他學着青冥的語氣說話,面上卻很嚴肅,還有點黑。
“不用我的時候,就是意公子!”
意言酌提高了音量,“青冥,有你這樣的嗎?”
青冥揉了揉耳朵,理虧地嘟囔,“你是我朋友啊!我不用客氣的!”
心裏暗暗罵道,陰陽怪氣的傢伙,怪不得這麼大歲數,都沒找到另一半。
意言酌被青冥“朋友”二字懟得啞口無言,心裏有些酸澀,幸好是朋友,他還能成爲她的朋友真好!
“不許一個人去找魔尊算賬,青玄大陸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不要什麼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
他語氣柔和了許多,看來青冥的安撫還是挺管用的。
青冥暗自腹誹,她想說青玄大陸還真的就是她的,不止青玄,赤天,蘭地...都是她的。
可是她不能說啊!
“你跟我來!”青冥轉身,踏入大殿裏。
意言酌跟在她身後,光陰交錯間,兩人的影子交纏在一起,他低頭看着,這是他和她最近的距離了。
等熙魘醒來,他就要作爲熙魘回到那個地方,從此以後再無交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青冥的寢殿,那裏放着一排排的架子。
上面都是幾個師兄們給她準備的小玩意,還有其他人的,青冥也都放在了這裏。
再次看這些東西,青冥還是很難受,但是她已經能做到面不改色,淡然處之。
只不過,是表面而已。
“這裏,都是滄瀾閣那些愛護我的人,送給我的東西,不是什麼難的值錢之物。”
她隨手拿起一個小瓶子,半透明的瓶身,晶瑩剔透,上面畫着一個小小的人,穿着一身獸皮小襖,憨態可掬。
“意言酌,這個小瓶子,我甚至不知道送我之人的名字,只知道是跟我一起進入宗門的外門弟子。”
她深吸一口氣,“在最先一波的大戰中,就已經...離開了,這個小瓶子是門人收拾他遺物的時候,找到的。”
她拿起剛剛放置在小瓶子下面的盒子,遞給意言酌,示意他看上面的字。
就是一個普通木盒子,應該是親手雕刻的,上面雕刻的痕跡很是笨拙,但是卻打磨得非常圓滑,是用了十分的心思的。
“祝青冥小師妹誕辰快樂”
很質樸的一句話,但是同時,也很觸動意言酌的內心。
“你說,我應不應該去給他們報仇啊!”
青冥冷然的聲音中帶着沙礫的嘶啞和哽咽,沉重呼吸響起一聲,她隨即調整好情緒,將自己從悲傷中抽離出來。
“意言酌,你說,我應不應該去給他們報仇啊!”
她又問了一次,意言酌沒有辦法回答。
這個時候,他連私心都不敢有。
“這裏的東西,都是滄瀾的師兄,長老,還有弟子們,在我不在的那些日子裏,陸續添的!”
“從最開始的第一個架子,到現在整個寢殿都快被架子填滿了!”
青冥轉過身,背對着意言酌,沉默了一盞茶的時間。
“意言酌,你知道,我站在這,就能感受到他們曾經爲我準備東西時的那份欣喜和期待,那種窘迫和不安,我能看見他們的笑臉,我能感受到他們就環繞在我的身邊。”
青冥猛然轉回身,通紅的眼眶,滿臉的淚水。
像是一隻失去了同伴的小獸,在極力地隱忍着自己的痛苦,卻最終繃不住,在夥伴的面前,露出了柔軟的鋒芒。
“意言酌,你...告訴我,我要怎麼樣,才能忘記他們,我要怎麼樣才能說服自己不去給他們報仇!”
青冥哽咽着對他控訴,她藏在心裏的話和憋屈,被意言酌戳開,便不再顧忌。
對於青冥聲淚俱下地控訴,意言酌絲毫沒有辦法,他很想抱抱她,但是他不敢,現在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是放棄青冥朋友的身份。
“我陪你去!”
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他要替熙魘守護好她,幽冥深淵後面的危機不小,即便是她神格以成,他也還是不放心。
青冥望着這張和熙魘一樣的臉,心裏難受得不行,若是熙魘在就好了,她還能放肆一下自己的軟弱。
擡手抹掉眼角的淚痕,轉身,整理好情緒後,“意言酌,你是你自己,不是誰的替身,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來做!”
意言酌身體僵住,嘴脣發麻,半晌才憋出一句話,說的還不是很利索,“青冥..你...知道...了?”
青冥背對着他,他沒有辦法憑藉着她臉上的神情和眼神分辨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猜的!”
她說。
意言酌鬆了一口氣,藏在袖子裏的手鬆了又緊,“你...我...”
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他也不知道青冥到底猜到了什麼,也不知道她究竟猜到了多少。
“意言酌,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還有,別告訴他們!”
青冥已經下了逐客令,意言酌自然不好再待着,他轉身離開,腳步有些沉重,快要離開神殿門口時,聽到了裏面傳出很微弱的哽咽聲,還有翻看東西的聲音。
他知道,他不能再勸說了!
那間寢殿裏的東西,現在就成了她的執念,也成了困鎖她的牢籠,沒有人能攔住她,也沒有人能阻止她。
她早晚,都要親自去了解這一切的。
彼時的意言酌還不知道青冥下了怎麼樣的決心,若是知道,他定會拼死阻止她。
只是,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意言酌剛離開獨微峯,便有滄瀾閣的弟子來報,“意公子,司徒應消失了!”
不是死了,是消失了!
“告知尹風清了嗎?”
小弟子回答,“是大師兄讓我來尋你的,他說有事情與你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