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微地笑了一下，“在你孃親面前，他裝得很乖，你沒有發現嗎？”
福寶點頭，“確實...好像有孃親在的地方，他不怎麼出現的。”
但是每回有事情發生，又少不了他。
熙魘低頭看了眼懷裏的正在熟睡的人，心裏忽然柔軟得像是一團棉花，目光都能掐得出水來。
福寶看着父親這個樣子，就真的很好奇兩人是如何相識的。
心中好奇，便問了出來。
“父親，你與孃親是如何相識的？”福寶是個頑皮的性子，讓她老老實實地帶着是不可能的。
一邊說着話，一邊在熙魘身邊飄來飄去，繞來繞去的歡騰勁，也沒有比都神翼好哪去。
熙魘被她繞得頭暈，也沒有喊她停下的意思。
反而是解開了她的疑問。
“爲父幼年時，不受家族待見，常常被族人欺辱，你母親那時不過是一個實力微弱的小婢女，同樣被身邊的同族歧視，分來照顧我這個隨時會死掉的小主子。”
福寶沒有想到，原來既然是這樣?
他們都說父母的愛情是幾生幾世換來的，原來真的是。
“她天性善良，對我很好，明明自己渾身是傷，可是那些壞傢伙來欺負我時，她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擋在我的身前，擋住那些虐待。”
他轉頭看向眼神有些複雜的福寶，“所以，你孃親無論做什麼，我都會義無反顧的陪着她，若是有一天，因爲她想要做什麼，離開了，我沒有留下照顧你們，希望福寶，不要生父親和母親的氣。”
熙魘的淡紫色的眸子裏流轉過一道星光，眼眶有些紅，“我不能沒有她！”
福寶驚訝地捂着嘴巴，直到現在，她才發現，父親抱着母親的手指一直在微微地顫抖。
想到剛纔看見的那些人間煉獄場景，想來這場戰鬥定然是頗爲艱難。
父親時不時又想起來了，母親離開的那一幕。
他是在害怕吧，害怕再一次失去母親。
直到身邊沒有了旁人，這纔將藏不住的思緒透露了一點出來。
福寶不知道，她的父親不是第一次失去所愛之人了。
他此生一次次都在面臨着別離，這樣的經歷沒有讓他變得麻木，反而更加恐慌這樣的事情發生。
“父親，我從未怪過你！”她仍舊記得，她那時剛剛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就失去了母親。
父親醒來時，那萬念俱灰的心情別人感覺不到。
可是身爲父親的孩子，她似乎能感覺到那種悲涼的情緒。
後來父親離去的前的那一晚，那充滿愧疚的眼神，還有內心的掙扎，她都看在眼裏。
彼時父親並不知道她小小的身軀裏，住着成年人的靈魂。
自認爲她聰慧而已。
無人時，他曾經抱着她和弟弟失聲痛哭，暗罵自己沒有，不曾保護好母親。
明明他在人前，是那樣頂天立地的人啊，可是他也爲失去妻子，而哭得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最終...可憐的，不過是他一個人。
若是父親不爭取，他要何時才能與母親團聚。
曾幾何時，她想起，便會對母親有些怨恨。
可是在滄瀾閣那些日子，無論她如何玩鬧，調皮。
宗門的人，乃至天下的人，都對她報以包容時。
她便再也怨恨不起來了。
因爲她是青冥的孩子，她是母親的延續。
福寶紅了眼眶，輕輕地湊過去，抱住父親的肩膀，“爹爹，女兒從未怪過你，反而要感謝你，將母親帶回來。”
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喊爹爹，也是第一次自稱女兒。
她的眼淚瞬間浸溼了熙魘的衣服，“爹爹，我們送母親回去休息吧。”
熙魘點頭，就任由福寶附在他肩膀上，三人向着聖域前進。
父女兩人的之間的感情越發的濃厚了，而這個家中的另外一個不在場的小傢伙，此時還在夢中雲遊，不知天地，不知世事。
青冥這一路睡得都很安穩，熙魘將她放在牀榻上，又是梳洗，又是換衣服，她也沒有醒。
幾人回來，都神翼和弒神劍的動靜又那麼大，衆人想不知道都難。
熙魘給青冥收拾乾淨後纔出了門，他看向靠在門邊的厲生，“還要勞煩師姐照顧，無妄山海的事情比較棘手，我要先去幫着大師兄處理一番。”
厲生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說你們倆...”
話還沒說完，掌心就被站在她身側的蘭熙捏了一下，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去吧，去吧，我會照顧好她的。”
說到底，兩人還不是擔心他們，她倒也不應該如此沒良心地譴責他們。
不過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後，心裏實在是有些不好受。
厲生轉身進了寢殿，熙魘看向圍在門口這些面露擔憂的衆位師兄們說道，“青冥沒事，就是累了！”
這句話他回來這一路已經解釋了很多遍，這回人多，他又再重複了一次。
隨即他將目光轉向容啓，詢問，“無妄山海那些被虐待致死的家族上空已經凝聚了很多的怨氣，隱隱有鋪天蓋地的趨勢，若是子時前不能將其淨化，恐怕會造成更大的隱患。”
雪山之巔死去的魂靈無法消散，大多是徘徊在無妄山海的無人之地。
等到入夜，陰氣最盛時，會化成怨靈尋找落單的旅人，吞喫。
若是那些凝聚的怨氣不能趕緊解決，恐怕城池的防護便守不住那些無辜的人了。
這也是爲什麼，無妄山海的家族，想要回到聖域來的原因。
雪山聖池的存在，就是他們相互爭搶的原因。
雪山之巔的地理位置如此，即便是他們有心改變，卻也無能爲力。
無神明憐惜的地方，將永遠墮入在黑暗之中。
“如若沒有更好的辦法，那便只能將聖池的水，引到無妄山海去了，可是如此所要消耗的人力和時間，將是不可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