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道亮起的是一道刺眼的紅色,那是一個很陌生的面孔。
陌生又熟悉。
很多人根本記不住她的容貌,樣子,甚至常常忽視神王中,還有一個寂寂無名之人。
直到那人進入光束,似乎發生了什麼效應,她的眼眸緩緩地睜開,記憶歸攏。
纔想起了她自己的前世今生。
“阿誠...我食言了....”
力量剝奪的痛苦,讓她幾乎是瞬間就失去了無感。
她是所有神王裏面,實力最弱的一個。
要比之前顧老頭送來的那個神王的實力還要弱。
青韻是沒有資格進入光柱的,他不是神王,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青禾走進光柱中。
彷彿是能感同身受她的痛苦一般。
“照顧好雪杉,不要怪師尊....”
青韻哽咽,想要伸手觸摸光束中的人影,但是卻被青禾制止了。
“你知道這是什麼的,不能碰,損傷神魂的!”
青禾的阻止沒有用,青韻仍舊將自己的手掌放在她的臉頰上。
雷電之力閃過,兩種力量排斥,他被彈了出去。
這是他最後一次觸摸自己的愛人,沒有以後了。
青韻忽然哭了,“爲什麼,爲什麼不讓我跟你一起....”
哭得像個孩子。
“阿姐...不在了,難道連你我也要失去嗎!”
那個帶着阿姐殼子的魔族做了什麼,他們倆親眼見證了。
這不是第一次,而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在一個祕境中,他們遇見了現在。
兩人努力了,想要改變,可是..
無論他們怎麼阻止,一切都還是發生了。
“爲什麼改變不了,爲什麼....”
他爲什麼不改變他們的結局,爲什麼要留下他一個人。
青禾面容慢慢的鬆懈了,變得柔軟,“韻哥哥,如果能跟你在宗門中一起多待一段時間就好了....”
這是青禾的遺憾,她雖然是師尊的弟子,但是在宗門中的時間,真的是太少了。
就那麼幾天而已。
她好想念那裏啊!
青韻忽然擡頭,想到了什麼,手掌一揮。
將自己所有的記憶扯了出來,將所有在滄瀾閣的記憶都給她看。
一邊看,一邊說,這裏是哪!
那裏又是幹嘛的!
剝離記憶是很痛苦的,但是青韻像是感受不到一樣,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
所有關於滄瀾閣的記憶,都將隨着青禾的離去,而消失。
他甚至沒有想過後果,沒有了青禾,沒有了那些溫暖的記憶,他的以後要怎麼活下去。
濃郁瑰麗彩色充滿了青禾的光柱,那些是她掌控時間的能力。
“不要....還給她...不要,爲什麼要這麼殘忍,拿我的換不行嗎!”
青韻想要靠近光柱,上面的力量就越是排斥。
青禾動不了,她甚至不知道這樣的告別還要有多久。
只能滿臉傷懷的看着趴在她面前,無助的青韻。
自從在雪山聖域重逢,他就像是一抹光照進了她荒蕪的生涯中。
從前是爲了尋找師尊,後來是爲了幫師尊尋找她的孩子。
然後便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日日數着死亡的日子。
“韻哥哥,我們經歷了一生,神說愛恨嗔癡都有罪,可我只想和你世世相守,我死了你不許愛別人,哪怕是衣冠塚,你也要日日守着!”
青韻哭得更大聲了,“守着,我就只守着你一個人...”
“嗚嗚嗚嗚....青禾....”
與兩人吵鬧的分別不同的是,另一處光束中,橙紅色的光柱很是柔和。
厲生的身子是歪着的,像是有些躺着。
“蘭熙,等這世間事情一了,你就找幾個溫順一點的小姑娘吧,跟了我這麼多年,也該換換口味了,要不然太喫虧。”
蘭熙看着她沒說話,兩人的佩劍在他身後飛舞,證明着他此刻的心情,絕對沒有那麼平靜。
“你也要學着油嘴滑舌些,就像是我這樣,不然你討不到媳婦的。”
“總之,你不能爲我守身如玉,不能要死要活,不能殉情,知道嗎!”
厲生的表情很是嚴肅,嚴肅得眼眶都紅了。
“不能我剛離開,你轉身就不要小命了,我不允許,你知道嗎!”
厲生執拗的想要讓蘭熙答應她的要求。
蘭熙也只是看着她不說話,什麼都不說,就安安靜靜地看着。
她說的那些話,他都做不到,自然是不能答應的。
厲生嘴巴一撇,兩顆眼淚珠子掉出來,“我就知道你是個傻的....”
說着忍不住想哭,又想要忍回去。
蘭熙才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就一句,厲生直接淚奔,差點哭暈過去。
“你是我的命啊,沒有了你,我怎麼活啊...”
像是一聲嘆息,又像是久違的呢喃。
更像是一種證明,告訴厲生,她永遠不是一個人。
厲生此舉是大義,他沒有辦法陪着,就只能等着,等着一切塵埃落定。
然後追隨她離開,這是他最好的歸宿。
最邊緣角落裏的三個光束幾乎是同時亮起的。
三個老兄弟相視一笑,“離洛,你的速度還挺快,這一次算你贏了。”
傅子恆難得有心情,還開了一個玩笑。
因爲他知道,此時不再說話,之後就沒有辦法再說了。
慕錦之嘲笑他,“送死都這麼着急,天下間也是獨一份了!”
離洛只說了一句,“承讓了!”
他此生都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
最開始和青冥離開,就只是想着要好好做一番大事業。
因爲青冥的格局很大,跟着她混,一定能混出個人樣來。
只是沒有想到,青冥的格局這麼大,竟然能讓他這個愛惜生命的人,做出這樣的舉動。
“興,天下興,亡,天下亡...衆生芸芸...匹夫有責...”
傅子恆的聲音很大,傳出了光柱,響徹在天際。
“此時無酒,應怒飲三盞,以祭蒼天...”
每一個字都要耗費他很大的力氣,靈魂在顫抖,手腳變得冰冷。
但是他的血是熱的,從來沒有的熱。
“吾輩...當引以爲戒...憐愛天下生靈,敬畏生命!”
在他看來,這一切的源頭,都是修行者對於生靈的肆意妄爲,終究是要他們來承擔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