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他臉色陰沉,雙目含冰,一看便知又動了氣。
“皇上是什麼時候來的”
愕然過後,端木暄的心中,是一片坦然
在曾經滄海難爲水中。
軒轅煦是海,姬無憂是水。
她,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
“朕何時來的,重要麼”
淡淡的,睨了端木暄一眼,軒轅煦的視線,越過她,落在姬無憂的身上:“無論到何時,無憂都是如此清閒,在朕爲國事忙的分身乏術之期,你卻如此閒暇,在此與朕的皇后私會”
聞言,端木暄面色微變,心底瞬間泛起冷意。
他一直都認爲她和姬無憂有染。
即便她給他的,是完璧之身,此刻,他說出口的話,卻仍舊如此傷人。
“皇上覺得我在跟侯爺私會麼”
私會二字,於她的身份,重達千鈞,虧他說的出口
望着她的眸,看着她眼底的那抹傷痛,軒轅煦面色陰鬱,卻噤口不言
話說出了口,他才驚覺過重。
但,既是已然說了,身爲一國之君的他,又怎好收回
更何況,他早已說過,她的心裏只能有他。
而她,卻仍舊在此與姬無憂私自相見。
這不是私會,又是什麼
自嘲的冷哂一笑,姬無憂緩步湊上前來。
一臉灑脫,他光明磊落的對軒轅煦微微拱手:“皇上不是在太后宮中麼這會兒怎會呃,出現在此”
冷睇姬無憂一眼,軒轅煦直道:“與母后商議完登基大典的事之後,朕本是要回翌庭宮的,卻不成想,見迎霜獨自一人在假山羣外來回徘徊。”
自從端木暄進宮之後,迎霜除了遵着她的意思,去辦些事情,其他時候,根本不會離開她身側。
但方纔,他卻見她在外。
只要略一細想,他便能猜到,端木暄該是也在這裏的。
是以,他並未讓迎霜發現,而是屏退左右,從後面過來。
他,本想給端木暄一個驚喜。
卻不成想,看見了不該看到的。
念及此,眸華微側,軒轅煦看向端木暄。
不用看,端木暄也知道,此刻軒轅煦的臉色,定是難看的厲害。
不過,此刻她的心,也痛的厲害
不曾看他,她只問着姬無憂:“侯爺可還有事”
聞言,軒轅煦劍眉皺起。
有些疑惑的望向端木暄,見她面色平淡,姬無憂脣角微勾,無所事事的輕笑回道:“普天之下,無人不知,本侯爺,一向閒來無事“
“今日心情不錯,本宮想在翌庭宮煮茶,不知侯爺可喫茶的心情”
語落,端木暄仍是不看軒轅煦,只對着姬無憂淡淡一笑。
“當然”
肯定的點了點頭,姬無憂饒有興致的望了眼軒轅煦,見他冰冷依舊,他上前一步,在端木暄身邊站定。
“皇上該是還有政事要忙的,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依舊,眸華低垂,端木暄對軒轅煦微微福身,轉身便要離去。
“端木暄”
聲音裏,蘊含深不見底的怒氣,伸手拉住端木暄的手,軒轅煦的眉頭,皺的已然緊到不能再緊。“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聲音,低啞磁感,讓人倍覺壓抑。
深深的,凝視着他,端木暄訕訕一笑:“這不是皇上想看到的麼”
擡手,掙脫軒轅煦的手,她轉身向後,擡步向外走去。
人,都是有脾氣的。
尤孕婦最是。
此刻,並非他有怒氣,她,也怒了
過去,他不知她是誰。
懷疑她跟姬無憂之間有什麼,也就罷了。
但是如今,他明明知道她是誰,且她還懷着他的孩子,可他卻仍舊如此。
這讓她,如何接受的了。
即便懷着他的孩子,也要與別的男人私會
在他心裏,她就那麼不堪麼
她,爲了他,失去了全家人的xing命。
可,即便此刻她與他相認了。
在他的內心深處,卻仍是不相信她的。
這,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
“皇上到底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還是對暄兒沒有信心”眉心,微微皺起,看着端木暄越走越遠,姬無憂擡眸,看向軒轅煦。
聞他此言,軒轅煦不禁周身一冷。
見狀,有些誇張的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姬無憂快步上前,
看着端木暄和姬無憂一前一後相繼離開,軒轅煦倏然擡手,用力捶打在假山之上。
碎石滾落,他的手指處,頓時鮮血淋漓。
方纔,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他只知從一開始的時候,姬無憂便一直橫橫在他和端木暄之間。
那個時候,她不是諸葛珍惜,只是端木暄
這個心結,根本與她是不是他的惜兒無關。
至於這個心結爲何而來,恐怕,也唯有上天知道答案了。
翌庭宮內,溫暖如chun。
剛一回來,端木暄便吩咐翠竹在花廳準備好煮茶的器具。
不多時,熱水燒好。
拂袖,提起水壺,端木暄動作輕盈的將早已泡好的茶杯翻轉過來,然後爲姬無憂沏上一杯上好的雪峯毛尖。
竈火上,熱氣騰騰。
毫不客氣的伸手接過端木暄遞來的熱茶,隔着繚繞的霧氣,姬無憂嘆道:“你在跟他賭氣”
“侯爺如此覺得麼”
眸華低斂,端木暄復又爲自己斟茶一杯。
這其間,她的眸光溫潤,讓人不覺有任何不好的情緒。
回到皇宮的端木暄,彷彿又回到了從前。
淡定,從容。
在皇宮之中,這樣雖不是不好,但卻讓姬無憂想起在仇府時的她。
在仇府,她的xing子,放開了許多。
高興的時候,她會笑。
不開心的時候,她亦會眉頭緊鎖。
但如今,那些多面的她,他怕是再難有機會看到了。
擡手,將茶杯送到嘴邊淺啜一口。
以舌微品,姬無憂眉頭一擰:“暄兒今日泡的茶,是苦的。”
聞言,端木暄端着茶杯的手微頓。
擡手,輕啜一口。
端木暄的眉頭,亦跟着輕輕蹙起。
這茶,確實是苦的
“看樣子,這煮茶,也是要看心情的。”輕嘆一聲,姬無憂擡眼嗔了端木暄一眼:“你啊可要記仔細了,若你心情不好,連帶着肚子裏的孩子,日後的脾xing,也會暴躁一些。”
明眸微眯,端木暄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你這又是從哪裏道聽途說來的”
肩胛輕聳,姬無憂悻悻一笑。
“不信你問劉姑姑”下頷上揚,他意指劉姑姑。
在過去,端木暄尚是太后奉茶婢女時,劉姑姑便常見她跟姬無憂在一起。
是以,此刻,看着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見二人將話題扯到自己身上,劉姑姑也跟着笑了。
上前兩步,她躬身回道:“侯爺可是故意戲弄奴婢”
“本候怎麼戲弄你了”
一臉的冤枉,姬無憂看着劉姑姑。
“您明明知道奴婢自小就跟在太后身邊,一直都不曾離開過皇宮的。”微抿了抿嘴,劉姑姑胖胖的臉上閃過幾分尷尬:“這會兒子,您讓皇后娘娘問奴婢關於孩子的事情,豈不是羞臊奴婢麼”
聞言,姬無憂神情一窒。
邊上的端木暄,自也是面色微變。
但是很快,便聞他們二人同時撲哧一聲,皆都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
“哎呀,劉姑姑”
笑到臉色發紅,姬無憂輕盈起身,而後雙手抱拳,對劉姑姑稍稍恭身:“本候少不更事,劉姑姑莫要介懷,在這裏我與你賠不是了。”
聞言,端木暄眉頭一皺
他都多大了,還說自己少不更事
他如是少不更事,那這世上恐怕就沒有懂事的人了。
身爲下人,劉姑姑豈有受他一禮的道理。
急忙擡手,她輕扶姬無憂的雙臂,讓他起身:“侯爺如此,可是折煞奴才了”
就勢直起身來,姬無憂轉身看向端木暄,對她暗暗的眨了下眼。
見狀,端木暄擡手掩嘴,竟又被他都笑了。
“皇上駕到”
正在此時,廳外,傳來榮昌的唱報聲。
聲落之時,軒轅煦已然出現在花廳門前。
隨着他的出現,花廳裏的氣氛,瞬間冷場。
氣氛,一時間,凝滯到極點。
視線,穿過花廳門口處的竹簾,瞥到廳外的那抹明黃色,端木暄面色一肅,再不見方纔的喜悅。
“奴婢參見皇上”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自然是一直跟在太后身邊的劉姑姑。
“劉姑姑平身吧”冷冷的,對劉姑姑擺了擺手,軒轅煦行至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