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此時的失態,她蓮足後移,輕撫着鼻樑,微擡眸華,看向身前的罪魁禍首。
被他撞上的人,是一名陌生男子。
這名男子,威武俊秀,英姿勃發。
比之她,要高出一頭之多。
不過,此刻,男子的視線,並未曾在她身上停駐,而是一眨不眨的,凝注着她身後不遠處的迎霜。
方纔,因忽然發現端木暄身前有人。
迎霜不及多想,便脫口喊了她一聲。
直到此時,她纔看清端木暄撞上的人,到底是誰
此人,她認得。
去年,在南陵時,她便與他交過手。
後來,端木暄入宮之後,他時常在軒轅煦身側,她又與他見過數次。
她,便是阮寒兒的兄長。
大楚王朝當朝宰相的嫡親之子,大將軍阮皓然
此刻,阮皓然的視線,灼熱閃耀,自是讓迎霜的心,驚跳不已
腦海中,思緒飛轉,她檀口微張,只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阮皓然,身爲大楚王朝的大將軍。
此刻,又怎會出現在離國皇宮
想了半天,都不曾想出頭緒來,她別開與阮皓然糾纏在一起的視線,心下有些緊張的望了眼仍舊立身於他身前的端木暄。
阮皓然與離國之間有什麼,並不是她所能左右的。
她自也不會過分擔心什麼。
而今,她最怕的,是他是否會認出在他身前站着的端木暄
半晌兒,見身前之人不曾出聲。
端木暄眸中碎星閃閃,微微的,仰起頭來,她開始細細打量着眼前身形偉岸,面容俊朗的男子。
見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後。
她的眉心,不禁一顰。
雙脣微抿,她循着男子的視線,轉身看向後方,卻最終落在了迎霜的身上。
“迎霜你認得這位大人”
能夠在宮中行走之人,非是王爵,便定是官宦。
是以,端木暄以大人稱呼着身前的阮皓然。
此刻的迎霜,心中疑慮重重。
不過聽端木暄這麼問,她的心,不由跟着放鬆了些。
對啊
如今,端木暄失憶了。
並不認識阮皓然
且,她此刻的容貌,與過去有着天壤之別。
雖聲音有些相像,但阮皓然過去與端木暄接觸的機會並不多。
此刻,看阮皓然的反應,應該並沒有發現什麼。
接下來,只要她說的圓全,阮皓然便不可能懷疑眼前之人的身份。
思及此,迎霜心下微定。
脣角,輕輕的,勾起一抹淡笑。
她雙眸一眨不眨的凝着阮皓然,卻又對端木暄道:“是我的一位故人,姐姐此刻,先隨安總管,一起回去招淓殿吧,我與他,還有些話要說。”
此刻,站在阮皓然身邊之人,是離國皇帝南宮灝遠身邊的內侍總管,名曰安以紳
“故人麼”
回眸,輕輕一笑,端木暄凝向阮皓然,眸中之色,熠熠生輝。
迎霜的緊張,她並不是沒有看出。
此刻,她以爲,眼前的男子,該是迎霜心底的那個人
可惜的是,她忘卻了以前。
並不記得此人,更不知他和迎霜之間發生了什麼。
她想,等到迎霜回去,她一定要問個清楚。
聽迎霜稱呼端木暄姐姐,阮皓然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轉移到端木暄的身上。
微微垂眸,他看向方纔在地板上活潑跳躍的,最後撞上自己的女子
但,待他看清楚眼前之人的容貌時,卻不禁瞳眸輕縮,心神微怔
眼前的女子,眉若飛柳,眼似銜珠,堪堪容貌傾城。
但,他的怔愣,並非是因爲她的美。
而是因爲,她的容貌,與大楚宮中的惜嬪娘娘,竟有七八分的相似之處。
見阮皓然雙眸一眨不眨的注視着端木暄,迎霜握着錦靴的手倏然一緊,隨即看向邊上的安以紳。
常年在皇上當差的安以紳,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
此刻,見迎霜看向自己,他脣角易購,忙恭身上前。
對端木暄微微施禮,他對迎霜解釋道:“阮大將軍是奉了楚國皇帝之命,前來覲見端王殿下的,奴才此刻,便是奉了皇上之命,引他前往招淓殿”
知道他有使命在身,迎霜也不多說什麼,只脣角微撇着,輕聲說道:“我與阮大將軍有幾句話要說,等說過了話,自然會帶他回招淓殿去與覲見端王殿下”
如今,既是阮皓然在此見到了她。
她便該給他個合理的解釋。
這,不爲別的。
只因,她能夠在此安然度日。
爲的,是讓端木暄以後的日子,不受任何打擾
讓在大楚所發生的一切,都成爲她和端木暄的,過去
“安總管放心,我確實與迎霜姑娘是舊識。”見迎霜這麼說,阮皓然也點了點頭,而後語中意味深長的看着迎霜:“也確實想聽迎霜過娘說些什麼”
迎霜和端木暄進宮已然三個月了。
在這三個月裏,安總管每日都會送奏摺到招淓殿。
於她,並不陌生。
自也知道她身份特殊,成爲端王的妻妹。
是以,此刻,既是她說要與阮皓然獨處。
而阮皓然也點了頭。
他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姑娘,請”
微微一笑,在端木暄面前伸手,安以紳應迎霜的話,送端木暄回招淓殿。
“那我便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會心一笑,端木暄對迎霜十分慧黠的眨了眨眼。
自她手裏接過錦靴和足衣,而後側過身去,背對着衆人,緊咬着脣瓣,將鞋襪穿戴好了,這才隨着安以紳一起離去。
端木暄走出很遠後,阮皓然的視線,仍舊眺望着遠處。
“阮大將軍莫要癡迷”
自持冷靜,斜睇阮皓然一眼,迎霜涼涼的刻意挖苦道:“鮮花雖美,卻已是名花有主。”
聞言,阮皓然脣角微彎。
對於迎霜的挖苦,他並未見絲毫不悅。
收回自己的視線,他輕垂眸首,凝着身前的迎霜,並不無感嘆的道:“她的長相,真是像極了惜嬪娘娘只是她的眼神,比之惜嬪娘娘,要不經世事,更是無暇無疵”
在宮中,阮皓然見過仇婉若幾次。
若與方纔那名女子相比,她的眼神之中,多出了許多東西。
其實,方纔,他也覺得,那女子的聲音,有幾分耳熟。
但,她的眸子,太過清澈。
他可以肯定,過去,自己從未見過。
冷冷一哂,迎霜輕嘆道:“確實很像”
只是,非她像惜嬪。
而是惜嬪像她
在心中,如是暗道。
悠悠轉身,她向着相反的方向緩步而行。
想來,安以紳送端木暄回去之後,姬無憂一問便知是何情況。
此刻,她要做的,便是儘量拖住阮皓然。
讓姬無憂先行想好應對之策。
“我初見姐姐時,亦與大將軍一般,不過回頭想想,在這世間,相像之人何止一兩個,沒什麼好稀罕的。”輕輕的,將端木暄的容貌一語帶過,她不曾回頭,便知阮皓然已然跟在身後,輕輕的,又是一哂,她輕嘆出聲:“大將軍身爲大楚重臣,此刻卻出現在離國皇宮,這若是傳出去,恐怕會讓百姓心中甚爲不安哪”
今日之事,事出突然。
若她早知阮皓然會來,定會提前防範,不讓端木暄露面。
但此刻,想這些,已然晚了。
她不知,回到楚國之後,阮皓然會否會與軒轅煦提及在離宮之中,有一個如惜嬪長相的女子。
但,她也不能直言,讓他不要提及。
若是那樣,又與此地無銀三百兩,有何區別。
是以,她只能儘量淡化阮皓然對端木暄的注意力。
雖然,這很難
但,如今,她別無他法。
唯有賭,賭他並非多嘴之人
“方纔安總管已然說了,我是奉了皇上之命,前來覲見逍遙候的。”並未在端木暄的容貌上繼續糾結,跟上迎霜的腳步,阮皓然微側了下臉,看着她的眼神,蘊含幾許清朗之色。“迎霜姑娘不是已然葬身火海了卻爲何此刻出現在離宮之內”
逍遙候
這三個字,代表着姬無憂的過去。
這段過去,不光彩,卻終是無法抹去。
雖然,姬無憂在離國,是南宮灝凌,位尊端王之位
但,在他的認知裏,他一直都是那位風~流不羈的逍遙侯爺
“那依着阮大將軍的意思,合着我定該葬身火海,斷不該再活於世了”腳步微頓,看向邊上的阮皓然,迎霜苦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