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她卻如此言語。
心下,思緒飛轉。
南宮灝凌的眼神,漸漸變得深邃不已。
微微擡眸,迎着端木暄的視線,他薄脣一勾,淺笑輒止:“既是皇貴妃記起了以前的事情,那便是本王今日有福了。”
九死一生後,她本可在離國安然度過餘生。
但宿命使然。
如今,自離國,返回楚國。
她,終是恢復了以往記憶
這一刻,於他心中,是無比慶幸的。
因,只要端木暄恢復了記憶。
在這座皇宮之內,該如何自處,她自會拿捏仔細。
南宮灝凌的反應,本在端木暄的意料之中。
只淡淡一笑,她並未多做解釋,只命人取來小竈和茶具,而後動作熟練的便煮其茶來。
在這期間,南宮灝凌眸光灼灼,一直都凝注着她。
看着她熟稔的煮茶動作,他的脣角,竟不知不覺,勾起一抹意味良多的笑弧。
須臾,殿內茶香四溢。
將精緻的琉璃杯盞斟滿茶水,端木暄擡手端起,微揚着頭,遞到南宮灝凌面前:“無憂,請”
只,簡簡單單三個字。
南宮灝凌便不禁眸色微變。
但他嘴角的笑意,卻越發的深了。
擡手,接過面前的香茗。
緩緩的,遞於脣畔,他溫潤一笑,而後淺啜輕嘗。
“嗯”
滿足的喟嘆一聲,南宮灝凌擡眸笑看着端木暄,挑眉輕道:“還是原來的味道,一點都沒有變”
脣角,盪漾起一弧淺笑。
端木暄輕輕垂眸,爲自己也斟上一杯清茶。
淺嘗一口,她擡眸淺笑,百媚生花:“憶起上次與你煮茶,那茶是苦的,這次的味道,倒還是不錯的。”
眸華流轉,南宮灝凌又喝了口茶。
將茶盞放下,他凝望眼前女子,面色溫和的說道:“如今你既是恢復了記憶,那麼對於日後,你心中可有新的打算麼”
以前,她回楚國皇宮,只爲孩子。
但如今,只怕一切都不同。
“自然是有的”
小竈上,茶具滾燙,端木暄觸之,卻又面不改色。
見她如此,南宮灝凌心下微疼。
擡眸之間,望進端木暄微漾的雙眸之中,他無奈嘆道:“自你出事之後,阿煦忤逆太后,驅逐長公主,立你們的孩子爲太子這一樁樁,一件件,皆已是他所能爲之最極限”
“無憂想做我與他之間的和事佬麼”
將提在手裏的茶壺放下,端木暄伸手接過他手裏的杯盞,動作輕盈的又斟上一杯。
軒轅煦所做的事情。
她的心裏,比誰都明白。
但這一切,於她的滅門之痛相比,雖有彌補,卻不及萬一。
“本王素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唯你的事情,再最爲上心”悠悠擡手,端過端木暄面前的茶盞,南宮灝凌喝上一口,這才緩緩說道:“他對你如何,你比我該最是清楚明白,身爲人子,即便他心中再如何恨着太后,卻終究不能爲了你,去弒殺生母如若,他真的那麼做的,則便真真的,不值得你去愛了。”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
南宮灝凌根本不會如此多費脣舌。
但,端木暄命運多舛,他希望她以後的生活,可以過的順遂一些。
不過,人活一世,有許許多多的無奈。
而端木暄的身上,揹負着太多太多。
這一切,也只是他所希望的罷了。
因南宮灝凌的一席話,端木暄面色微暗。
動作優雅的舉起茶杯,她喝了一口後,方纔無奈一笑:“你的意思,我明白,經歷過生死之後,我所看到的,所想到的,與以前,已然大不相同,自始至終,我都從未想過要對太后不利,說到底,她是我夫君的生母,是我兒子的皇祖母”
脣角的笑,淺淺的。
端木暄凝着茶麪上豎立的梗葉,眸華清悠。
對於太后,她的心緒,是十分複雜的。
初入宮中五年。
太后對她,一直視作親女。
除了名位上,沒有給她的,其她的都比初霞宮的宮女,好上不知多少倍
她自是知道,太后對她,是有所圖的。
但即便如此。
她卻是真真的,給了她五年照拂。
此刻,她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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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從來都知,軒轅煦不可能爲了她,對太后如何。
因爲說到底,那是他的生母。
是以,她並不曾想過,要取了太后xing命
當年的事情,她只是從長公主口中聽聞。
尚不及調查清楚所有枝葉末節,便遭受難產之劫,不得已逃離宮廷。
幾經生死之後。
如今,她再回來。
除了要調查清楚當年之事的細節,懲以可懲之人,便是要保護她的兒子還有大哥。
念及仇御風,她的脣角的淺笑,不禁弧度上揚。
“那”
看着端木暄臉上那抹真心的笑靨,不知她是因心念兄長所致,只當她是真心如此,南宮灝凌握着茶盞的手微頓:“不知本王有幸否可聽得暄兒日後所願”
既是南宮灝凌如此言語,對於自己的心思,端木暄並沒有打算要隱瞞南宮灝凌。
只因,在她心裏。
眼前的這個男人,雖與她無緣,卻早已是舉足輕重。
擡眸,對上南宮灝凌的眸子。
她輕笑着說道:“倒也沒什麼,只不過是想在懲治了長公主之後,以真面目在這皇宮大內,安安生生的,相夫教子,便一切足矣”
如今,她用着別人的身份。
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不能與自己的親生兒子母子相認
不過
只她如此小小的願望,若要實現,只怕也要費上頗多周折
因爲這,只是她的想法。
能不能成行,還要取決於那些人,肯不肯如她放過她們一般,對她也手下留情
無奈的是,之餘這個問題。
她在心中,早已明瞭答案
“你能如此想,便是最好”
早已料到,若真正的端木暄回來,她定不動太后,卻一定不會放過軒轅嬡。
輕笑着,南宮灝凌將茶盞放下,而後站起身來:“今日既得回宮,此刻本王便該先去見了太后,這便過去了。”
映入他溫和的眸光之中,端木暄微微頷首,也跟着起身:“如今,無憂算得暄兒的孃家人,若是得空,大可多來曌慶宮走動走動。”
“那是自然的”
又點了點頭,取了別在腰間的玉骨折扇,南宮灝凌輕輕旋步,如以往一般,瀟灑而去。
待他走後,一直隱於偏殿的白鳳棠,才款款走出。
“若我如姐姐一般,得王爺這般至情至信之藍顏,我便是死了,也心甘了。”在南宮灝凌方纔坐過的地方落座,白鳳棠巧笑倩兮等着端木暄爲自己斟上一杯清茶。“就這麼錯過了與王爺之間的姻緣,姐姐不覺可惜麼”
“可惜麼”
脣角苦澀一勾,端木暄坐回原處。
南宮灝凌對自己的好。
她怎會不知
只是,她的這一世,早已與軒轅煦糾纏不清。
而他的這份情,她根本無從迴應。
微微苦笑,收起心神,端木暄的視線,凝睇着白鳳棠的消炎,語氣淡然的問道:“方纔妹妹不在的時候,我便問過青竹,在來時遇襲的事情,妹妹可否與我詳說一下,那日被齊王劫走之後,妹妹與齊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和親隊伍自離國京都駛離之後,過了沒多久,便遭遇了突襲。
不過,首先動手的,除了南嶽的暗兵,還有楚國的齊王軒轅颺
那個時候,軒轅颺成功將深處輦車裏的白鳳棠劫了去。
但沒過多久,他卻又把她給送回南宮灝凌手裏。
初時,她還未曾恢復記憶。
白鳳棠說要陪她一同前往楚國。
她和迎霜心中所想,無非是有她在,她們的日子,會更好過些。
但如今,恢復了以往的記憶。
端木暄便再不是那個不懂世故的葉無痕了
若她猜的沒錯。
白鳳棠此行,必有所圖
之餘,她到底想要得到什麼。
她卻百思不得其解
“姐姐莫要擔心什麼,我所做之事,不會傷害到姐姐分毫。”
似是早已料到端木暄會有此一問。
白鳳棠神情如舊,不見絲毫異色。
手指,輕輕的刮碰着琉璃茶盞的杯緣,她眸華輕擡,眸中光盡誠然。
靜靜的,看着她。
端木暄半晌兒都不曾言語,許久之後,她方纔輕聲嘆道:“若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你,直接言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