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是要在曌慶宮安插自己的眼線。
過去,有五年時間,端木暄一直陪在太后身邊。
她在宮中所學,多半,也是太后所教。
是以,此刻對太后的心思,她心中自是明瞭的。
但,即便知道太后的心思。
此刻,她的意思,她卻不能拂逆。
“臣妾謝太后恩典”
輕輕的,自脣角勾起一抹淺顯的笑弧,端木暄再次起身,於桌前對太后微福下身。
見她如此,殿內衆人,除卻柳鶯之外,皆都隱隱有些不屑的輕笑了下。
在她們看來。
太后,明擺着要在曌慶宮安插人手。
可身爲皇貴妃的端陽帝姬,卻一副油然不知的模樣,還一臉感激的含笑謝恩。
此刻,她們都覺得,這位新任的皇貴妃,大約只是離國皇宮裏,被寵壞的溫室花朵一般,沒什麼心機的。
“你總這麼行禮,不知道的還以爲哀家對你如何苛刻呢你要記得,你所代表的,是離楚兩國的安寧趕緊起身吧”笑看着端木暄起身落座,太后接過劉姑姑遞來茶水,淺淺抿上一口,而後溫和問道:“昨日入宮之後,可還適應”
“回太后的話,一切都好。”微微點頭,端木暄臉上薄紗拂動。
“如此便好”
輕笑着也點了點頭,太后說道:“既是如今進了宮,你便是哀家的兒媳,待到日後得空,便常來初霞宮裏走動走到。”
“臣妾謹遵太后懿旨”
淡淡一笑,眉眼之中,花鈿正豔,端木暄鋮亮的雙眸,讓太后不禁眉心緊蹙。
今日,與端陽帝姬,雖是初見。
但她,對端陽帝姬,卻覺有幾分熟悉感。
今日,端木暄已是儘量的,不去想着自己是什麼樣子的。
但此刻,睇着太后眸底的疑惑。
她知太后,必是感覺到什麼了。
視線,絲毫無躲,對着太后,她輕笑着說道:“在臣妾自離國啓程之時,臣妾的婆婆,便有話讓臣妾帶給太后。”
“皇貴妃的婆婆”
“嗯”
輕笑着點頭,端木暄將那日在御花園中,龍婆讓軒轅煦帶給太后的話,原封不動的說了出來。
當,自端木暄口中聽到龍婆二字的時候,太后的神情,不禁微微一怔
見她如此,端木暄心下微訝
看樣子,多年以前,太后和龍婆之間,該是發生過什麼的。
“太后”
眉心輕顰,她看向太后。
“呃”
太后回神,對端木暄乾笑了下:“仔細算算,龍婆年歲也不小了,她身子可好”
“還很硬朗”
端木暄雲淡風輕的回道。
太后笑道:“即使,沒有她老人家的話,哀家也會好好待你,但此刻,既是她老人家有話,哀家定不讓你受上半點委屈”
倘若,這端陽帝姬,跟龍婆是婆孫關係。
那麼,她的心裏,便再沒有什麼疑惑了。
想來,她的長相,該與龍婆,有幾分相似纔是。
聽太后此言,端木暄輕笑頷首:“臣妾謝過太后”
飲盡一盞茶,太后對端木暄笑道:“這宮裏的事情,你大約還不算清楚,中宮皇后久病不起,早已不見世人,如今在這宮裏,協理六宮之人,是華貴妃”
“姐姐,妹妹有禮了。”
聞聽太后提到自己。
柳鶯悠悠起身,對端木暄福了福身子。
“妹妹不必如此”
話,雖是如此說着。
端木暄卻仍是盈盈起身,對柳鶯回以一禮。
分別笑看兩人一眼,太后接着對端木暄說道:“今日,你既是位尊皇貴妃之位,便是這宮裏位階最高的妃子,日後,待你對宮中事物熟悉了,也好替哀家來主主這後宮事宜”
“臣妾謝太后厚愛”
說來說去,太后只說日後。
卻不曾說過,是何時。
想到太后說中宮皇后久病不起,端木暄心中,不禁哂然
眸華輕擡,看向太后,端木暄一臉唯恐問道:“既是,皇后娘娘臥病在牀,但她到底位列中宮,臣妾想着,合着該過去與皇后娘娘請安纔對”
“你不必如此”
輕嘆一聲,太后面露無奈之色:“哀家的這個兒媳,自重病之後,便不再見任何人,連皇上
只怕,我即便去請安。
也不會有人受禮吧
心下,如此腹誹,端木暄微微頷首:“臣妾記下了。”
又過了片刻,殿外來人通稟,榮昌到了。
在殿中立足,榮昌對太后恭敬行禮:“奴才榮昌,給太后娘娘行禮了。”
“免”
太后對榮昌微微擡手。
瞧着榮昌一臉的喜慶,太后不禁老眉深皺:“宮裏有什麼喜事兒麼”
輕輕垂首,榮昌輕道:“回太后的話,不是宮裏的喜事。”
“嗯”
面露異色,太后端視着榮昌:“那是何事”
“是我大楚的喜事”
榮昌面上,喜笑顏開。
笑看端木暄一眼,他對太后拱手說道:“啓稟太后娘娘,南嶽退兵了。”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耳語陣陣。
後宮,雖素來不允參與朝政。
但過去這陣子,南嶽大兵壓境一事,早已不是祕密
此刻,聽聞他們退兵了。
也難怪衆人會有此反應。
“當真”
聽了榮昌的消息,太后還有不確定的問道。
榮昌點頭:“千真萬確”
臉上,亦喜笑顏開,太后連連點頭:“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
榮昌點頭,微側着身,對端木暄所在的方向也跟着恭了恭身:“皇上說了,此事皆是皇貴妃娘娘的功勞,是娘娘帶來的福氣。”
離國的帝姬,昨日纔剛入楚國皇宮。
南嶽方面便退兵了。
這不是她的功勞,還能是誰的
笑看端木暄,太后滿心歡喜的嘆道:“皇貴妃是我大楚的福星”
榮昌笑了笑,復又恭身說道:“皇上一時欣喜,特差奴才過來請皇貴妃娘娘前往翌庭宮,陪聖駕一同進膳”
聞言,端木暄抿脣一笑。
側目,見太后正笑看着自己。
她站起身來,淡笑着福下身來:“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
微微擡手,太后和顏悅色的對端木暄輕擺了擺手。
起身,端木暄擡步向外,帶着白鳳棠和太后新賞的小盛子,隨榮昌一起步出大殿。
待到端木暄一走,殿內一直不曾吭聲的雲嬪,便仗着太后是自己的表姑母,哼聲說道:“面上看着chun風得意,卻不曾用心想想,就她那副尊容,皇上能看得上纔怪”
聞她此言,太后不禁眉頭皺起。
“雲嬪這話說的,好似你見過皇貴妃的真容似的。”邊上,阮寒兒不冷不淡的輕嘆嘲諷道:“話說回來,若雲嬪妹妹,也有皇貴妃一樣的出身,可爲皇上和太后分憂的話,那此刻陪着皇上一同進膳的,便是妹妹,你便也不用在此說這些風涼話了。”
“你嬪妾怎麼覺得,玉妃姐姐說這話,好似是喫不着葡萄,嫌葡萄酸哪”
“你”
“你們都給哀家閉嘴”
冷喝一聲,太后擡手,撫上自己的鬢角,一臉頭疼的樣子:“哀家還在這裏坐着,你們便可如此肆無忌憚的,是當真覺得,哀家不當用了麼”
“臣妾不敢”
站起身來,阮寒兒對太后垂首福身。
冷冷一哂,雲嬪看向阮寒兒,眸中滿是敵對。
她們,在兒時便是故識。
且姿容不相上下。
但最後,阮寒兒憑藉父兄之力,先嫁給了軒轅煦做側妃,後又位列玉妃之位。
而她,卻只能靠着太后的緣故,才勉強能夠進宮做了個嬪。
這,讓她的自尊心,深受打擊
“沒有心肝的東西”
見雲嬪如此模樣,太后暴喝:“哀家讓你進得宮來,是爲了讓你更好的照顧好皇帝,可此刻你倒好了,先學會以下犯上,目中無人了”
“嬪妾知錯了,太后息怒”被太后喝斥的渾身一抖,雲嬪連忙垂首認錯。
鳳眸半眯,眉心緊擰。
太后暗歎一聲,扶着劉姑姑站起身離開大殿。
太后離去之後,柳鶯並未多說什麼,便帶着自己的人,也離開了大殿。
看着殿中央處,劍拔弩張的阮寒兒和雲嬪,仇婉若不禁嬌笑出聲:“兩位姐姐如此相爭,可能爭出個皇嗣麼如若不能,便還請兩位姐姐都平平火氣,畢竟姐姐們,都不是皇上最寵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