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去了一臉濃妝,端木暄身着一襲白裙,整個人無論近看,還是遠觀,皆都給人一種出塵脫俗之感。
此刻,她正立身搖籃前,正拿手裏的撥浪鼓,哄逗着軒轅洛。
不多時,迎霜步履輕盈的自殿外進來。
“怎麼了”
微微擡眸,見她臉色不好,端木暄垂眸笑看軒轅洛。
“姐姐。”迎霜抿脣,輕道:“皇上賜了玉妃三尺白綾”
聞言,端木暄再次擡眸。
迎着她的視線,迎霜接着道:“方纔聽初霞宮的婢子們說,皇上因阮家反叛之事,遷怒於玉妃娘娘,但感念於她在聖駕身邊侍候多年,故留她全屍,只賜了三尺白綾,容她自戕”
“皇城之危已一連幾日,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握着撥浪鼓的手微頓,端木暄的臉上,絲毫不見意外之色。嘴角似笑非笑的微揚着,她低低出聲:“初霞宮傳出的消息麼”
迎霜點頭:“聽說是柳兒過去闖了初霞宮,想求太后救玉妃一命”
輕輕的,端木暄眉梢挑起
“如今阮家叛離,太后恨阮家,正恨得壓根兒癢癢,玉妃的死活,她纔不在乎呢”
迎霜苦笑:“如姐姐所料,太后並未前往福壽宮”
“合着玉妃,此刻該是被傷着心了”輕輕的,端木暄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
原本,她一直都在懷疑。
當年在南陵時,軒轅煦可以讓榮昌和阮皓然去接應,加之他前往離國之時,也是阮皓然在祕密處理朝政,綜上種種,便可看出他對阮皓然的信任。
雖然,阮皓然反叛的理由,言辭鑿鑿。
但端木暄曾與他有過幾次交際,深知此人的xing子,應該是光明磊落的。
是以,這幾日裏,她一直都在猜測,也許阮皓然,便是軒轅煦的最後一張王牌
若她所料不錯,齊王所集聚的兵馬,眼下應該已然都集結於皇城之外了。
“姐姐口中所說的時間,是什麼時間”思忖着端木暄剛說過的話,迎霜反問一句,繼而感嘆道:“這玉妃,雖過去在昶王府時,盛氣凌人的,但自姐姐入宮,倒沒做過什麼出閣的事兒,卻想不到而今竟也落得個如此下場”
“你放心吧,玉妃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彎下身來,將軒轅洛抱起,端木暄輕輕回眸,見迎霜一臉詫異,她對迎霜笑着:“劉姑姑,是齊王的人”
聞言,迎霜面色一怔
當初,關於劉姑姑的事情,仇御風只告知端木暄一人。
是以,此事她並不知情
“這消息,既是從初霞宮傳出的,合着此時,齊王那邊,已然得了劉姑姑傳出的消息若我猜的不錯,今日之內,阮皓然便會反水,而玉妃之死,也該是皇上與他之間約定的暗語”
“姐姐”
心跳突突較快,迎霜的臉色微微一變
阮皓然反水,軒轅颺必然遭受重創
雖然,她的心,是向着端木暄的。
但,情之所至
對於軒轅颺的事情,即便她臉上表現的再如何平靜。
心底裏,終究是深深牽掛着的。
“迎霜”
凝睇着迎霜的表情變化,端木暄心下黯然,感嘆世上最難,莫過情關,她澀澀一笑,輕嘆道:“你該知道的,就如你阻止不了齊王謀反,今日之事,已非你我可以左右的。”
“迎霜明白”
語落,迎霜淡淡苦笑。
“走吧”
眸華微閃,端木暄抱着孩子擡步向外。
“姐姐這是要去哪裏”脫口一問,迎霜連忙跟上。
“把洛兒交給ru母,我們去福壽宮,跟玉妃妹妹嘮嘮嗑也是好的。”
如今,阮家的男兒,正在爲皇上的江山而拋頭顱灑熱血
合着此刻阮寒兒的心裏,該是十分忐忑的,就如那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
咂了咂嘴,迎上搖頭嘆息一聲。
擡步跟上
若說,阮寒兒此刻心中忐忑。
她的心裏,又何嘗不是
與曌慶宮的人聲鼎沸不同,如今的福壽宮,一片寂涼。
自軒轅煦下旨賜死玉妃之後,福壽宮裏當值的宮人,便一個不留的,皆都被調到了別處。
如今的福壽宮裏,簡直可謂人煙稀少,門可羅雀
迎霜站在大殿裏,左右看
微微頷首,端木暄朝着內室方向行去。
內殿中,懸於樑上的白綾隨風飄動。
阮寒兒一身素衣,穩坐白綾下,正面色安然的喫着茶。
立身殿外,看着內殿裏的情景,端木暄的脣角,不禁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一切
果然如她所料
“妹妹真是好雅緻,到了這等時候,竟還有心情喫茶”眸光淡淡,端木暄輕笑着,擡步邁過腳下的門檻兒。
聞聲,阮寒兒悠悠擡眸。
初見端木暄真容,她瞳眸急縮,心跳亦不受控制的驚跳起來。
“怎麼”
輕輕一笑,端木暄與阮寒兒對桌而坐:“妹妹見到本宮,何以跟見了鬼似的”
“你是皇后娘娘”端着茶杯的手緊了緊,阮寒兒微定心神。
皇貴妃,便是皇后的消息。
她早已聽聞。
不過,她記憶裏的端木暄,一直都是相貌平平的。
可眼下,與她對坐的女子,聲音是端木暄的聲音,容貌卻是傾國傾城
她之所以驚
驚得就是她的絕色姝顏
面對她的疑問,只見端木暄莞爾一笑。
只此一笑,答案昭然。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萬安”
略微福身,阮寒兒規矩行禮,眸華輕擡,她不顧失禮,細細的打量着端木暄的容貌。
記憶回到那日在中軍大帳軒轅煦見到仇婉若的畫像時,她彎脣笑了笑,雙目一眨不眨的凝視着端木暄絕美的容顏:“我只道皇上對惜嬪寵愛有加,乃是看重她的美貌,如今想來,她也不過是姐姐的一個替代品而已”
此刻,她的心裏,終於明白。
當初皇后薨逝,軒轅煦爲何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雖然不知,他們之間,有着怎樣的姻緣。
但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
原來,軒轅煦心裏的人,一直都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原來,那個人是她
“妹妹免禮”
接過柳兒顫巍巍奉上的清茶,端木暄示意阮寒兒平身。
待阮寒兒謝禮起身,並重新落座,她方輕笑一聲,啜茶說道:“如今皇上正是倚仗阮家之時,若齊王之事了,則皇上會更加器重阮家,屆時妹妹的榮寵,自會與以往大不相同,想來必會寵冠六宮”
“我倒寧願皇上不曾給我恩寵,也不想他與我恩寵,只是爲了籠絡我的父兄”
語落,阮寒兒苦澀一笑
她的心,很久之前,便給了軒轅煦。
但
無論她做的多好,在他心裏終究是不及端木暄的。
因爲,他對她,是有所求,是利用。
而對端木暄,則是真情
念及此,阮寒兒嘴角的苦笑,更深了些。
瞥着阮寒兒臉上的苦笑,端木暄輕嘆道:“在這皇宮大內,要爭得聖寵,要麼獨得皇上青睞,要麼便要靠身後的母家,這兩者兩得者,自風光無限,若獨得其一,倒也是不錯的。”
“是”
凝睇着端木暄的絕美容顏,雖是心中苦澀,阮寒兒卻仍是輕點了點頭。
她和她,恰恰分別應了這兩者。
只不過,端木暄所有的,是她一生都在嚮往的。
“聽說柳兒丫頭,早前去過初霞宮”擡眼,看了看邊上的柳兒,端木暄輕道:“想來,太后娘娘的反應,讓妹妹失望了。”
“我母家叛國,膝下也無皇嗣,太后如此待我,倒也在情理之中。”提到太后,阮寒兒眼中竟露出幾分笑意來。
太后的反應,雖然在情理之中,但卻真真傷了她的心。
見她如此,端木暄也跟着笑道:“你母家是不是真的叛逃,妹妹心裏,該最清楚不過了”
聞言,阮寒兒又是一笑。
“罷了罷了不提那些了”眸中笑意盈盈,端木暄再次端起茶杯,出聲道:“本宮知你此刻過的煎熬,你我姐妹,此刻便邊飲茶,邊等着外面的消息如何”
“當年之事皇后不怪我麼”
阮寒兒說的,是當年刺殺端木暄一事。
“過去的事情,本宮這會兒,不想再提”輕輕的,喝了口茶,端木暄笑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