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兒,跟舅舅去玩兒”
對軒轅煦淡笑着頷首,諸葛錦華脣角輕勾着上前拉起軒轅珩的小手,轉身向着花海深處行去。
“舅舅那位公子是誰”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着,軒轅珩雖被諸葛錦華牽着離開,卻還是一步一回頭,在他稚嫩的小臉上,盡皆好奇之色。
“他是”
淡淡一笑,諸葛錦華彎身將他抱起:“舅舅先賣個關子,待會兒由孃親來告訴你他是誰好不好”
“不要,珩兒要舅舅說”
“呃那舅舅說他是”
說話間,一大一小,漸行漸遠,只留諸葛珍惜和軒轅煦兩人於花海中獨處。
“你來了”
淡淡而又溫煦的笑容,一直膩在嘴角,諸葛珍惜輕啓紅脣,臉上洋溢着一抹意味深長的幸福滋味。
白鳳棠說的對,人與人之間,沒有愛哪裏來的恨
將近六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她心中即便有再深的怨懟,在經過思念的洗禮,也早已淡化於塵埃之中。
如今,在她心中,滿滿的,裝盛着對於眼前這個男人的思念
無論離的有多遠,那份深愛的羈絆,她終是逃脫不了的。
“是的,我來了”
深深的,幾乎貪婪的凝視着眼前這張令自己朝思暮想的俏臉,任內心深處所壓抑的所有思念瞬間奔涌而出,軒轅煦眸色溼潤,無奈嘆道:“你將洛兒留給我,年年進京相探,卻獨不見我不就是在等這一日麼”
當年,知她留下軒轅洛時,他便知道,他的惜兒,無論走到哪裏,都會等着他
六年之間,幾乎每年軒轅洛生辰之時,諸葛珍惜都會進京,在齊王府中與軒轅洛小聚。
早前,他便有令
皇宮的大門,一直爲她開啓
但即便如此,她每次到了京城,只是與軒轅洛慶祝生辰,卻從不來不曾再踏入宮門一步
哪怕,他在宮中翹首以盼,她都不曾主動去與他相見
“煦”
深深凝眉,諸葛珍惜臉上笑意微斂:“你可知你我之間最大的心結,到底是什麼嗎”
“我自然知道”
輕輕一嘆間,軒轅煦眉心緊蹙,一口氣說出了六年來最長的一段話:“我知你怨我瞞下你兄長之死,擺了你一道,讓你痛不欲生,也知你怨我私自喝下毒酒,全然不顧你和洛兒,更知你定不願我母后和姐姐仍活在這世上,但惜兒我可不顧皇姐,卻不能對自己的母后下手,你執意要報仇,我便只能如此來化解這場恩怨當初你等了我五年,而今我於這六年間受盡相思之苦,六年來,不能見到自己的妻兒,於我,已是最大的懲罰但六年,也已是我所能承受的最長期限,你縱然再如何氣我,也該消氣了上天考驗你我的這場磨難,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他知道,自己所謂的解決方法,是她所不能認同的,也是她毅然決然,忍痛離開的根本原因而她的離開,和她多年的拒不相見,是對他無言的抗議
是以,今日他來了
在放下一切之後,如現在這般,來到她的面前,與她解開兩人之間所有的心結
但是,當他時隔六年,終於說出這一切的時候,卻見她面露苦笑,連連搖頭
“我本以爲一切早已結束了卻不想你根本不知我心裏真正在氣的是什麼”
“惜兒”
心下不明所以,軒轅煦靜靜凝睇着諸葛珍惜的面龐。
“軒轅煦,你錯了”
雖說,早已沒了眼淚,在這一刻,她卻仍舊鼻酸落淚,“我離宮的理由,不是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結果,而是你由始至終,一直都不曾與我交心”
如果,當年她知道,哥哥還活着,如果,當年她知道了他的所有打算,初霞宮中他喝下的那杯毒酒,也許早已不復存在只是,他將自己的一切籌謀,皆都隱於胸中,從不曾與她透露分毫
以至於到最後,她不得不被迫接受他給與的結果
時至今日,她仍舊無法忘卻他中毒昏死時,自己心中痛如刀絞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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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纔是她們之間,最大的問題
“惜兒是我錯了”
心中,再無法平靜,看着近在眼前的諸葛珍惜,軒轅煦的腳下如有千鈞重物,緩緩的擡起腳步,他終是踏着落地的花瓣,一步步朝着端木暄走去。“前塵盡去後,如今,我的心,就擺在這裏,你可還要”
他從不認爲,認錯於男人而言,是多麼丟臉的事情。
即便他的身份,曾是一國之君
“要”
擡手,逝去眼角的淚水,諸葛珍惜深吸口氣,終是破涕而笑。嘴角的笑,更加絢爛,她的雙眸因淚水的沖刷而格外明亮:“我還要追個女兒”
聞言,軒轅煦的脣角,不禁驀地勾起。
笑容,漸漸爬上眼角,他輕顫着手,撫過她的面容,而後手一緊,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
這個擁抱,時別六年
“洛兒好麼”
雖被他緊緊擁着,諸葛珍惜口中最先問出的,不是你過的好麼而是軒轅洛過的好不好。
這也許,便是身爲人母的天xing
“很好”終是將一生中所鍾愛的女子擁入懷中,軒轅煦心下喟嘆:“我離宮時,將皇位傳給了他,如今他該是大楚的新君了”
“他才七歲”
微微擡眸,凝着軒轅煦雖削瘦,卻極爲有型的俊臉,諸葛珍惜也跟着一嘆:“將天下重擔,交給兒子,你我恐怕是天底下最不盡責的爹孃了。”
笑對着她,軒轅煦十分篤定道:“洛兒天資聰穎,比我更適合當皇帝,你可放心他對皇位,並不排斥”說到這裏,他的眉頭不禁微蹙了下。
一路而來,他似乎並未聽聞大楚改換年號的消息
“洛兒不是不排斥,而是不能拒絕”沒有察覺軒轅煦的異樣情緒,諸葛珍惜的語氣裏,滿是愧疚,將俏臉埋入他堅實溫暖的懷裏,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她緩緩閉上眸子,可尚還來不及細細咀嚼真愛失而復得的滋味,便覺裙襬被人扯住,一下下的拽動着。
心下一怔,她於軒轅煦幾乎同時離開對方。
垂眸,迎着下方軒轅珩精緻的大眼,她黛眉微蹙
“孃親,他是珩兒的爹爹麼”雙手,分別扯着兩人的衣襟,軒轅珩一邊問着諸葛珍惜,一邊拿自己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仔細端詳着軒轅煦。
稍許的怔愣之後,諸葛珍惜與軒轅煦對視一眼。
想到自己的哥哥,該是已經將軒轅煦的身份告訴了軒轅珩,她蹲下身來,十分寵溺的將軒轅珩抱在懷中,“珩兒乖,他就是你的爹爹”
聞言,軒轅珩輕點了點頭,便又轉睛看向軒轅煦。
見狀,軒轅煦眉眼含笑。
凝着自己的小兒子,軒轅煦的心底,滿滿都是心疼與喜愛。
可就在他以爲小傢伙要喊他爹的時候,卻見他精緻的小臉皺成一團,滿臉不喜歡的噘着嘴道:“舅舅說了,爹爹在京城還有很多女人,所以纔不跟珩兒和孃親在一起的”
“你舅舅瞎說”
雙眸怒睜,對邊上的諸葛錦華投去一個大大的白眼,軒轅煦眉頭緊皺着蹲下身來。
伸出兩隻大手,將軒轅珩的小臉捧在手心裏,他笑言說道:“爹爹過去到邊關打仗去了,今日纔剛剛回來,那裏個個都是大男人,哪裏來的女人”
聽他此言,諸葛珍惜面色一黑
都道是君無戲言,他這明擺着說睜着眼說瞎話呢
再看軒轅珩,只見他眨了眨眼睛,滿臉懷疑之色
心道這小鬼頭還真不好糊弄,軒轅煦清了清嗓子又道:“如今爹爹回來了,就再也不走了,以後只跟珩兒和孃親在一起,這下你總該相信爹爹了吧”
“此言當真”
望着軒轅煦,軒轅珩聲音清脆的問道。
“自然當真”
俊眉緊皺,軒轅煦伸出小指。
略略思忖,軒轅珩也伸出了自己白嫩的小手指,並與軒轅煦的勾在了一起。
薄脣彎起,軒轅煦笑:“君子一言”
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卻只是牽動了下軒轅煦的手指,軒轅珩煞有其事的應道:“快馬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