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來都知道林文成肯定是養了私兵，但是沒想到，居然養出來二十萬。
這實在是不算小數目了。
朝堂上，即便文武百官們並沒有聽到楊楠的傳音內容，也被楊楠之前所說的，林文成之子戍邊卻和北羌私交甚密的事情，給驚得一片譁然。
既然事情已經被說出來了，江澤也就不能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給了說不出來話的楊楠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江澤終於出了聲：
“安靜！”
羣臣瞬間噤聲，一時間，整個朝堂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
眼看着江澤似乎是要處理自己了，林文成再次上前，直接跪地：
“陛下，林家世代忠良，這楊家嫡女分明是在誣陷臣啊！還望陛下明察！”
江澤薄脣抿了一下，看着林文成，面上適當的擺出了一副很是爲難的表情：
“朕知道林愛卿忠心爲國，定然不會教出來一個叛徒逆子，不過……”
江澤的話音頓住，看了一眼楊思瀾，
“楊家卜術傳承已久，向來不是空口白話，楊家嫡女能說出這樣的卦象，朕也很爲難呢。”
林文成一時間有些猜不透江澤的心思，只能嘴硬道：
“定是楊家血口噴人，在構陷臣下！”
江澤脣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雖然面上看上去風輕雲淡，可是心裏幾乎是在滴血。
楊楠能看出來這些事情，確實是好的，但是她當着滿朝文武的面直接說出來，可就讓江澤有點下不來臺了。
這時候，不管是怎麼處理林文成，都有些麻煩，稍有不慎就會後患無窮。
可是若是定下楊楠的污衊僭越之罪，又會寒了楊家人的心，同時寒了那些忠臣的心。
畢竟林文成一直以來乾的事情，雖然不至於人盡皆知，但是有心的肯定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的。
江澤都快愁死了，已經開始慶幸自己及時給楊楠禁了言，不然這會非得讓她搞出腦溢血不可。
林文成久久沒有等到迴應，擡起了頭，雖然跪着，卻直直的凝視着江澤：
“陛下若是因爲楊家嫡女的一面之詞，就處置了微臣，怕是會涼了駐守北羌的十萬大軍的心！”
江澤眉頭一皺。
林文成這是在威脅他。
這是在明晃晃的告訴他，敢動我，北羌邊境必定會出事。
江澤原本還有些溫度的眸色瞬間清寒，俯視着林文成的眼，聲音之中的溫度已經褪了個乾淨：
“楊家卜術千年底蘊，在先祖立國之時，又有從龍之功，楊家嫡女的話，自然不能當成胡言亂語來看待。”
頓了一下，江澤漠然的看了一眼楊楠，才繼續道：
“既然楊家嫡女在朝堂之上出言不遜，那便打入天牢，聽候處置。”
楊楠和楊思瀾心中都是“咯噔”一聲，還沒等有什麼反應，已經有黑衣死士驟然出現，壓着楊楠離開了。
這變故幾乎是出乎了大部分人的意料。
而楊思瀾心中牢記着楊琦的話，看着楊楠被帶走，只能死死的咬着牙不出聲。
楊楠則是因爲被江澤施加了禁言的玄術，有話說不出口。
“處理”完楊楠，江澤的目光又落在林文成身上。
此時的林文成面上已經帶了笑，雖然還跪着，卻嫣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江澤都不用開讀心術，都知道這個老頭子肯定在心裏說“讓你個小丫頭片子跟我鬥？”
看簫鵬舉那個頗有深意的表情，現在要是讓林文成完好無損的回去了，他今天晚上就得上太尉府邸去尋求合作，狼狽爲奸。
這幫玩意兒單拿出來都夠江澤喝一壺的了，這倆人要是徹底結盟，那局勢可就更不妙了。
江澤脣角的笑意薄涼，看着林文成，聲音平靜：
“林愛卿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就一併入了天牢，等朕查明真相，自會還你清白，還會賞賜黃金萬兩。”
林文成面上的表情驟然一變：
“陛下，臣是冤枉的，是楊家嫡女有意構陷！”
江澤一笑，面上看起來相當的無害：
“朕自然知道林愛卿是被誣陷的，可是既然楊家人以卜術聞名遐邇，那她所言這些罪名，林愛卿還是要證明一下自己，不然以後天下可就盡是林愛卿貪贓枉法，還養出一個逆子的傳言了。”
林文成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心裏有苦說不出：
“陛下，微臣懇請入大理寺，願聽候處置。”
江澤又笑了，矜貴的丹鳳眼中意味不明：
“楊家嫡女已經被朕關入天牢，林愛卿要是在此時被大理寺關了去，怕是難以服衆。”
林文成還想說什麼，江澤卻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林愛卿，朕相信你是清白的，待林愛卿從天牢之中出來，屆時朕自會賞賜你黃金萬兩，並且重罰楊家，”
話落，也不再看林文成的表情，聲音漠然道：
“來人，帶下去。”
又有兩個黑衣死士上前，直接一邊一個，架起了跪地的林文成。
林文成心中縱然有一萬句罵罵咧咧，也只能被迫被死士架了下去。
江澤脣角的笑意猶在，目光卻是落在三品以上的官員堆裏。
看了一小會兒，終於在一衆展開的面板之上，鎖定了一個人——
大理寺卿李長青。
大周王朝的官吏體系，和江澤之前瞭解的並不完全一樣，但是也有很多的相似之處。
大理寺主管的，是舉朝上下的一切重案、疑案、奇案，既包括地方的案件，也包括京城之內的。
但是剛剛林文成的案子，按照慣例，應該是交給京兆尹處理的。
凡是皇親國戚、當朝高官、有權有勢的人，乃至京城當中很有錢的商賈一類、很有威望的高僧等的案子，都應該是京兆尹管。
林文成身爲太尉，即便依靠門蔭，也不是完全的草包廢物，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大周的律法和慣例？
他在這時候提起大理寺，是因爲大理寺裏邊有他的人，還是想順便把大理寺拉下水？
江澤大致的掃了一眼羣臣，突然覺得讓楊琦先把監察御史拉下馬是個相當明智的決定。
但是此時的朝堂內外的情況，光一個監察御史，還不夠……
朝堂之上，一時間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
剛剛的事情有點太精彩，羣臣大多數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呢。
江澤遞給了身側的太監一個眼神。
太監的聲音當即響徹朝堂：“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就在江澤準備起身下朝時，下面突兀的響起一道聲音：
“臣有本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