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這輩子活了這麼大一把歲數，第一次被年紀這麼小的豎子折辱，而且這人還是他兒子。
江澤差點直接笑出聲，好在神隱斗篷巨大無比的兜帽把他的臉遮蓋的嚴嚴實實，教人瞧不清楚表情來。
不然他早晚得被林書宇這孩子整露餡。
而且林書宇也沒有什麼閒心盯着一個暗衛的臉去看，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林文成臉上呢。
林書宇滿意的看着林文成臉上異彩紛呈的表情，一時間心情舒暢，居然從儲物戒當中拿出來一個酒罈子，當場暢飲了起來。
林文成哪裏能不認得這御貢給皇室的醉桃仙的標誌，臉色當即黑沉如碳：
“你耍我？”
雖然是問句，但是林文成的語氣很是篤定，眼中逐漸漫上陰狠的光芒。
林書宇仰頭灌了一口酒，勾脣一笑：
“是啊。”
【就是耍你，你能把我怎麼樣？】
江澤笑了一下，林書宇這下就算不把林文成氣個半死，也快了吧。
果然，林文成險些一口氣沒上來，讓他生生氣死，一邊按住自己的胸口，一邊臉色鐵青道：
“我纔是你爹！你現在和認賊作父有什麼區別！”
林書宇挑了一下眉，放下酒罈子，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認賊作父？”
林文成面上盡是怒色：
“不是認賊作父是什麼？你姓林！你跟着那個狗皇帝，他還能讓你姓江不成？”
“呵。”
林書宇發出一聲標準的嘲諷，眸光徹底的冷了下來：
“說我認賊作父，那你這個親爹，都幹了什麼？”
他把“親爹”二字咬的極重，林文成忽然啞了火，無話可說了。
林書宇又笑，從儲物戒當中掏出來一個金鑲玉的酒樽，捧着巨大的酒罈，小心的倒了一樽醉桃仙。
林文成面露不解，但他沒有再問，依然在自顧自的吹鬍子瞪眼。
倒完了酒，林書宇眼中剛恢復的一點兒溫度也散盡了，聲音冰冷入骨：
“林文成，我娘病死，你敢說你沒有暗中插手麼？”
林文成臉色青白，挪了挪身子，鐵鏈響了幾聲，他卻依然沒有說話。
大概是無話可說了罷。
“我娘被穆氏害死，她卻並未如願得到正室夫人之位，於是又轉過頭去害我哥。”
林書宇的話音頓住，拿起那樽醉桃仙，擡手盡數倒在地上，脣角勾起一抹牽強的弧度：
“這一杯，我替我哥敬我娘。”
“哥，我來替你，問這個畜生了。”
頓了一下，林書宇再度擡眼：
“林文成，你可曾對我哥的死有過一絲的後悔？”
林文成不答，似乎要把拒絕交流進行到底。
林書宇忽然一聲嗤笑：
“是了，你要是真的後悔，後面也不會縱容那個毒婦繼續害我，更不會把我扔到亂葬崗去。”
林書宇又倒了一樽酒，如法炮製的將酒倒在地面，酒香在陰暗潮溼的天牢之中蔓延：
“這一杯，是敬我哥的。”
“林文成，你現在是不是很後悔，當時沒有直接宰了我，只是把我扔到了亂葬崗？”
林文成突然大吼一聲：
“是！”
大概是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從林書宇這裏得到生路了，林文成打算破罐子破摔，
“我當初就應該弄死你，把你的腸子都掏出來喂狗！”
林書宇笑了一下，眼圈似乎紅了一瞬，他聲音很低很低，低到要不是江澤鬥氣段數高，都聽不見：
“哥，我想你啦……”
林書宇又倒了一杯酒，抿着脣倒在地上，看向林文成的眼神恨不得活剮了他：
“這一杯……”
“該敬我的嬌嬌了……”
林書宇眼角終於有了淚光，然而他眼中的恨意太濃，這淚光都是冷的。
林文成忽然笑了出來：
“你恨不得殺了我又能怎樣？你不還是不能動手？哈哈哈，林書宇，你所有在乎的人都沒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林書宇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
林文成的臉漲的通紅，那雙老眼中卻滿是癲狂和挑釁。
【哈哈哈，你所有在乎的人都死在我手上，我也算是死而無憾了哈哈哈哈哈。】
林文成連心聲都幾近癲狂。
很難想象，他們是親生父子。
江澤的目光落在林書宇掐住林文成脖子的手上，正在糾結要不要出手時，林書宇卻已經放開了他的脖子。
林書宇的目光居然在瞬息之間就平靜了下來。
【不能殺了他，陛下已經下了聖旨了……】
江澤聽着這心聲，心底忽然發出一聲感嘆。
不得不承認的是，先帝好像很適合帶孩子。
原身是個喜怒無常的暴君應該是遊戲設定，這個暫且不提，單看這個林書宇，就能把先帝的教導有方窺見一二。
林書宇總不是林文成教出來的吧？
而且之前的江帆也是，在呂雉那個毒婦手上都沒被帶歪，可見先帝絕對是個養崽的好料子。
林書宇後退了兩步，又倒了一樽酒，眸光冷漠而剋制，緩緩的倒在地上，
“這一杯，敬我那未來得及出世的妹妹，素雲。”
林文成面上的表情驟然一變。
林書宇已經又往地上倒了一樽酒：
“這一杯，提前敬你，明日走好。”
林文成猛然往林書宇這邊爬了兩步：
“什麼未出世的妹妹？”
林書宇回以一個冷漠的嗤笑：
“我娘當時已經懷胎六月，是個女孩，素雲這名字，是我哥早就取好的。”
林文成眉頭皺了一下，忽然有些失魂落魄。
林書宇輕輕的摸了摸手中的酒樽，想到哥哥和妹妹，聲音平靜而溫和：
“晴曉初春日，高心望素雲。林文成，這世上恐怕只有你一個人，不希望自己的兒女好過了。”
林文成沒有迴應，他整個人好像被抽空了棉絮的大人偶一般，眼神都空空洞洞的。
林書宇不再管他，收起自己的酒樽和酒罈子，轉身欲走。
可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三個黑衣人不知道是從何處冒出來的，眨眼間的功夫就圍在了林文成的牢房門口。
江澤眯起了眼睛，看了一眼這些黑衣人身側的面板。
【焚霜殺手】
又是那幫修煉《焚血》的麻煩殺手，雖然江澤知道怎麼處理他們，可是一旦動了手，他就暴露了。
林書宇眸子一眯，手中頓時多了一把寒光凜然的長劍。
黑衣暗衛擋在江澤和林書宇身前，聲音清清冷冷的：
“別用刀，他們流血越多越麻煩。”
林書宇從善如流的換成了一根長鞭。
然而江澤站在原地，手中半個兵器也無。
引得林書宇側眸看他，有些奇怪道：
“你們當暗衛的，身上除了刀就沒有別的兵器了麼？”
殺手卻並沒有給他們更多的時間，寒光凜然的長劍已經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