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靈看着江澤淡然的樣子，陷入了更長久的沉默當中。
江澤也沒有催促他，就靜靜的站在原地，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對戒指。
正是之前江澤找系統要和淵靈的那份主僕契約時，系統給的那對戒指。
淵靈很快就看到了那對戒指，眸色再次顫動了一下，蒼白的薄脣抿了抿，終於出了聲：
“荒時之約？”
淵靈說得是這一對戒指。
江澤極輕的應了一聲：
“嗯。”
雖然他不知道淵靈爲什麼會知道這個戒指的名字，但是這玩意兒確實是叫【荒時之約】。
極細的金屬質地的鏈條，鏈接着一黑一白兩個戒指，上面散發着極淡的金屬光澤。
冷淡的光輝在兩個戒指之間氤氳。
淵靈低眉對江澤行了一個禮，然後才說：
“主人……是從何處知道我的血脈的。”
江澤擡眼看着淵靈，聲音平淡：
“你身上天魔龍族的氣息很濃了。”
意思很明確，這不是從別處知道的，而是江澤自己感知到的。
並且還精準無比的知道他身上這種血脈的名字，或許連特性都已經知道了。
其中還有另一層的意思。
氣息很濃……就說明，又快到了淵靈抽筋放血的日子了。
淵靈的眸色更加深沉了一瞬，沒有說話。
江澤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荒時之約】上，靜靜的看着邊上彈出來的面板，淡然出聲：
“有了它，你就不用忍受抽筋放血之痛了。”
淵靈眨了一下眼：
“可是那樣，我或許就徹底的擺脫不掉這一半的血脈了。”
江澤擡眼，直直的對上淵靈的眼：
“你現在就擺脫的了嗎？”
江澤大概知道淵靈不想簽訂主僕契約的原因了。
原來簽訂主僕契約的好處，淵靈心裏早就有了數。
可能他知道的比江澤還要全面一些。
也難怪在江澤找上門之前，淵靈一直在裝作不知道，感情是人家根本就不想簽訂這個主僕契約。
因爲一旦簽訂了，他身上的天魔龍族血脈就沒有辦法祛除了。
看來淵靈並不喜歡這部分的血脈，哪怕天魔龍族的血帶給了他更強大的力量。
淵靈沉默的看着江澤手上的【荒時之約】，眸中多出了幾抹懷念，片刻後，才說：
“我當年斬殺天魔龍族時，在他們的部落裏發現了一面可以看見自己未來的鏡子。”
江澤的目光也落在【荒時之約】上，看着那一黑一白的戒指，靜靜的聽淵靈的下文。
“但是傳說中，只有天魔龍族的人才能通過那面鏡子看到自己的未來，我當時還沒有被那顆龍珠寄生，卻通過那面鏡子，看到了這對戒指。”
江澤的眉梢及不可見的挑了一下。
這面鏡子……要是他能拿到手就好了。
淵靈的聲音依然不疾不徐：
“我當時還在疑惑這鏡子是不是壞了，直到後來，我被龍珠寄生，在身體的爭奪中贏了，活了下來。”
“我才相信，那面鏡子是真的有本事的。”
“不過當我再回到那個地方的時候，那面鏡子就已經不見了，可能是被逃竄的天魔龍族人帶走了。”
淵靈的聲音就此頓住，只是靜靜地看着江澤手中的【荒時之約】。
江澤面色淡然的問道：
淵靈抿了抿脣角，眸中劃過一抹掙扎之色，才說：
“我尋遍天下的魔法師，在一個精通占卜之術的牧師那裏求到了答案。”
“她說，這對戒指能讓我和我身上的血脈達成和解，從寄生轉變爲共生。”
江澤應了一聲，忽視掉面前閃爍不停的圖標，靜靜的看着淵靈：
“那你爲什麼會抗拒它？”
淵靈笑了一下，笑容之中帶着幾不可察的苦澀：
“我不想變成半人半龍的怪物。”
江澤也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江澤擡手動了一下指尖，周圍的結界頃刻間消散。
江澤脣角帶了笑意，眸光並沒有帶上任何的不快，反而是平淡溫和的：
“我不替你做任何決定，在你想的時候，來找我就可以。”
淵靈的眸中忽然帶上了一種莫名的神色，似乎有些觸動，良久，才說：
“好。”
江澤脣角淺勾了一下，下一瞬，整個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淵靈擡眼看着錦繡乾坤之中越來越暗沉的天色，在原地沉默了良久。
而此時的江澤，已經在往白羽和白纓的方向瞬移去了。
耳邊風聲呼嘯，江澤的速度不快，心底，系統的聲音果然很快就響起：
【宿主，你爲什麼不和淵靈簽訂契約？】
江澤腳下步伐不停，隨口迴應道：
“沒有必要逼他，一切還是看他自己的選擇。”
系統依然不解：
【他是宿主的手下，宿主是可以強制命令他簽訂主僕契約的。】
江澤擡了一下眼：
“然後呢？”
系統自然而然道：
【然後宿主在面對真龍的時候，就會多一個能拖住真龍好一陣的得力干將。】
江澤的精神力感知範圍之內，淵靈依然靜靜的站在原地，一步也沒有挪動，就好像一尊雕像。
江澤垂下眼，沒有再回應系統。
縱然江澤可以強制淵靈簽訂契約，可是如果淵靈自己抗拒那份血脈和力量，拒不接納的話，他未必就能發揮那樣的威力。
即便能發揮力量，淵靈的心中要是充滿厭惡和抗拒，不管是對他自己，還是對江澤，可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江澤確實需要強大力量的屬下。
但是江澤隱隱的也有一種直覺。
如果他此時逼着淵靈簽訂了這份主僕契約，在面對真龍的時候，淵靈確實不會違背契約，拼死護他。
但是，江澤可以肯定的是，淵靈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自己化成天魔龍族的原身，然後去和真龍同歸於盡。
就像當時的雨化田一樣。
但是雨化田是爲了保護江澤，逼不得已之下做出的選擇。
雨化田不是尋死，只是他能用自己的死，換來江澤的生，對他而言是一種欣慰，是他作爲暗衛最好的歸宿。
而淵靈不一樣，淵靈是出於對自身血脈的厭惡，而選擇的自取滅亡。
幫助江澤擊殺真龍，只不過是淵靈尋死的藉口而已。
江澤並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可以忍受手底下的人廢物，但是卻並不想看着他們白白送命。
就在江澤快要走到白羽他們附近時，剛剛被江澤忽視的圖標又一次瘋狂的閃爍起來。
江澤的眉及不可見的一蹙。
然而當看清聊天框之中的內容時，江澤的眸色卻徹底的沉了下來，腳步登時就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