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織娘拿出來紅傷藥放在一邊,讓潘玉雙去燒熱水來,親自幫她把褲子脫下來,大腿內側磨到破皮,血和瀆褲黏在一起,不用想也知道多疼。

    清理好傷口撒上紅傷藥,崔織娘洗乾淨手出門。

    潘玉雙讓潘玉竹看着嫂嫂,她跑回去取換洗的衣物。

    在東廂書房裏,崔織娘坐在椅子上看着潘玉雙跑出去,才偏頭問祈煊:“是什麼事兒讓她如此搏命?”

    “青牛縣周圍病人增多,她在那邊好幾天了,今天段老六這些人進山獵虎險些喪命,我接她回來的時候傷到她腿了。”祈煊兩隻手扶着膝蓋:“姨母,她的縫合術高超非凡,只可惜是個女兒身。”

    “病人多了?”崔織娘垂眸,這小小愚谷村裏能有這樣醫術高超的女子?

    祈煊端起茶喝了一口:“原以爲是刑官後裔,如今看來是錯的。”

    “刑官?”崔織娘神色凝重的看着祈煊:“怎麼說?”

    祈煊想了想:“她對各種動物的骨骼筋脈都十分熟悉,刀法不同尋常,不傷骨肉能把人和獵物分割成塊,有庖丁解牛之能,原以爲刑官,可她救人的手法比之切割術更勝一籌,年紀輕輕如此造詣,讓人匪夷所思了。”

    崔織娘緩緩起身,如今受困於此,想要查一查蘇芸暖都難如登天啊。

    “阿煊與潘家交好,以後多多相處就是,蘇芸暖諸多不同尋常也無妨,她是個聰慧又本性善良的人,對我們並無惡意。”崔織娘回頭:“但,阿煊切記不可提什麼她若不是女子如何如何,瓜扯太深不利於你。”

    “是。”祈煊垂首應聲。

    蘇芸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了。

    睜開眼睛的剎那有片刻恍惚。

    “嫂嫂。”潘玉竹小貓崽兒似的守在蘇芸暖跟前,看到蘇芸暖醒來立刻出聲。

    蘇芸暖偏頭看着孩子含\/着眼淚的小模樣,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臉蛋:“玉竹不哭,嫂嫂是太累了。”

    “嗯,姨姨也是這麼說的。”潘玉竹抹了抹眼睛。

    蘇芸暖記得自己昏迷的時候被人接住了,在場的那些人論身手敏捷應該是祈煊,不用想也知道這裏是祈煊家裏了。

    崔織娘端着托盤從外面進來,看到蘇芸暖醒了,走過來輕聲說:“知道你快醒了,我去做了肉粥,先喫點兒東西墊墊肚子。”

    蘇芸暖感激的笑了笑:“謝謝夫人,給夫人添麻煩了。”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崔織娘放下托盤,過來扶着蘇芸暖坐起來:“你不會騎馬?”

    蘇芸暖點頭。

    “也是阿煊思慮不周,不然也不能讓你遭這麼一場罪了。”崔織娘從旁邊拿來了溼帕子遞給蘇芸暖。

    蘇芸暖接過來擦手:“夫人,祈公子是爲了救人,我這點兒皮肉之苦算不了什麼。”

    “先喫東西吧,這小丫頭可疼你了,我讓她先喫一口飯都不肯,說什麼也要等嫂嫂醒來呢。”崔織娘伸手把潘玉竹抱過去放在小凳子上,給她添了一碗粥,回頭對蘇芸暖說:“你們這一家孩子的情份深厚的很。”

    蘇芸暖此時飢腸轆轆,聽到這話溫柔的看了潘玉竹一眼:“夫人說的沒錯,這世道一家人不抱團就活不下去了,我們小玉竹最可人了呢。”

    崔織娘讓蘇芸暖先喫東西,她到櫃子裏抱出來被褥放在臨窗的長榻上。

    一碗稠粥喫下去,整個人都舒坦了許多,蘇芸暖嘗試着下地,雖然疼但能忍受得住,牽着潘玉竹的手過來給崔織娘行禮:“夫人,家裏還有一個危重的病人,我得回去看着點兒,就不在這邊打擾了。”

    崔織娘皺眉:“這這孩子怎麼不愛惜自個兒?休息一晚都不行?”

    “沒事,要不回去我也惦記着。”蘇芸暖這麼說,崔織娘也不能再挽留,外面都黑天了,只能叫來祈煊送她們回去。

    蘇芸暖走的緩慢,祈煊把潘玉竹抱起來,隨着蘇芸暖的速度慢慢的往愚谷村裏走來。

    “那人能活嗎?”祈煊問。

    蘇芸暖搖頭:“還不確定,但沒有致命傷,只要不高熱的話,活下來的機會大一些。”

    沒有致命傷?祈煊狐疑的看着蘇芸暖,肚子破開都不算致命傷?那什麼纔算?

    “真是奇怪了,那些人還要喫虎?”蘇芸暖停下腳步:“不對,這些人應該是要虎骨!”

    祈煊挑眉:“怎麼說?”

    “說不好,但虎身上最可用的就是虎骨,再者三百兩收虎,根本不可能是滿足口腹之慾。”蘇芸暖搖了搖頭:“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了。”

    祈煊沒做聲。

    潘家院子裏點了篝火,喬定北帶着幾個人守在外面。

    蘇芸暖進院,喬定北迎過來鞠躬到地:“芸暖姑娘的救命之恩,喬定北沒齒不忘。”

    “喬大叔不必這麼說,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段大叔。”蘇芸暖領着潘玉竹進屋去。

    祈煊停下腳步,問:“那老虎在什麼地方?”

    “你要去獵虎?”喬定北臉色一沉:“小小年紀不能去!沒看我們都險些被老虎吃了?”

    祈煊沒說話,轉身走了。

    蘇芸暖進屋,楊婆婆就氣得臉都拉多長,自己平日裏還挺高興的,畢竟看着自己的孩子有本事,能在亂世活下去能不開心嗎?可現在這局面讓她都心疼壞了,自己又幫不上什麼。

    “姨姥姥。”蘇芸暖出聲。

    楊婆婆氣得戳蘇芸暖的腦門:“要做啥你說,我老婆子有手有腳能做事,去那邊炕上躺下!這麼糟蹋身體不行!”

    “好,好,聽您的,我先看看段大叔。”蘇芸暖賠着笑臉安撫着楊婆婆。

    楊婆婆又生氣又無奈,只能嘆了口氣跟在旁邊。

    屋子裏,潘玉虎的腿又被吊起來了,躺在炕上的他正在磨藥。

    段老六被挪到了潘玉虎的旁邊。

    潘玉雙正在縫製裏衣,潘玉寶在燒炕。

    “二哥哥,嫂嫂回來了。”潘玉竹出聲。

    屋子裏的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齊刷刷的看過來。

    潘玉雙跑過來扶着蘇芸暖:“嫂嫂,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好了讓你在那邊好好歇歇嗎?”

    “我惦記段大叔的傷,只是太累纔會那樣,沒事的。”蘇芸暖輕聲說。

    潘玉寶走過來望着蘇芸暖。

    蘇芸暖看過去的時候,他臉紅脖子粗的問:“嫂嫂,還疼嗎?”

    “不疼了,沒事的。”蘇芸暖擡起手揉了揉潘玉寶的頭:“喫飯了嗎?”

    潘玉寶搖頭:“我們都喫不下。”

    “不喫飯怎麼行?玉雙去做飯,你二哥的藥換了嗎?”蘇芸暖邁步往這邊來。

    潘玉虎看着她僵硬的走路姿勢,轉過頭用力的碾着研鉢裏的草藥,發了狠似的。

    “我去做飯!你給我回屋歇着!”楊婆婆哪裏能讓?硬是扶着蘇芸暖進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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