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的速度很快,並且平穩。

    蘇芸暖發現中年漢子跟在後面,不遠不近。

    荒漠中孤零零的樹,貼着地皮泛黃的草,沙和土的世界裏少了生機。

    原本需要兩天才能走出的荒漠,在一片晚霞的映襯中,蘇芸暖走下了轎子,這邊早就準備好了馬車。

    再次坐在馬車上,中年漢子趕車往不遠處的綠洲走去。

    蘇芸暖的心情並不輕鬆,長途勞頓都在其次,從東寧府開始,她心裏就少了一份踏實的感覺,所謂的江湖像是兩一個世界,自己不瞭解的世界。

    趕車的人是陸懷瑾的人,叫自己蘇姑娘。

    擡轎子的人是誰的人?他們稱自己皇后娘娘,但在這些人的身上感受不到那種對皇權的敬畏,更像是聽命辦事,命令他們的人是誰呢?

    這條路走得不容易,十天後。

    “前面是明珠城。”中年漢子終於開口了。

    蘇芸暖擡眸往遠處看,只能看到綠洲,說實在的,都害怕是海市蜃樓。

    “到了明珠城,蘇姑娘不用怕,那些人雖然憎恨朝廷,但不會傷害婦孺。”中年漢子說。

    蘇芸暖緩緩地吸了口氣:“大叔,你一直都在東寧府嗎?”

    “對,我在東寧府是個鐵匠。”中年漢子甩了一下手裏的馬鞭:“蘇姑娘,江湖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有人十惡不赦,也有人心懷仁義,只不過我們這些人都有不容世人的事情背在身上。”

    蘇芸暖記在心裏,沒問中年漢子叫什麼。

    明珠城很破,城牆斑駁,城門無人鎮守,這裏的人穿着各種各樣的奇裝異服,中年漢子在城門口停下了馬車,下車牽着馬繮繩入城。

    許多人都好奇的打量着馬車,有人揚聲問:“花大當家的,你接來了啊?”

    “嗯,接來了。”中年漢子說。

    又有人笑道:“盟主咋想的?是個俊俏的嬌娘吧?這麼多年咱們明珠城可沒明珠,抓來當壓寨夫人!”

    “閉上你的臭嘴!”中年漢子啐了一口:“別揣着明白裝糊塗,能不能像個人的活着,自己掂量着辦。”

    蘇芸暖緩緩地吸了口氣,這些人比自己更不敬畏皇權,雖然理由不一樣,但是殊途同歸,聽他們言談,想要把這些人送去龍門關,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日暮進城,城裏點了紅燈籠。

    馬車停在了聚義樓前,中年漢子撩起了簾子:“蘇姑娘,到了。”

    蘇芸暖下了馬車,擡頭看着三層的土樓,聚義樓的匾額很大,古樸蒼勁的三個字鐵畫銀鉤。

    “恭迎大乾皇后娘娘!”

    隨着這清脆的聲音,聚義樓的大門敞開,十幾個穿着孔雀藍長裙的姑娘從裏面走出來,一身紅衣的年輕女子緩步走到蘇芸暖的面前,眼裏含\/着薄涼的笑意看着蘇芸暖:“還真是讓人佩服,聽說你不會武功?”

    “不會。”蘇芸暖淡漠的打量着紅衣女子,邁步就往裏面走。

    紅衣女子擡起手攔住了蘇芸暖:“朝廷有朝廷的規矩,我們明珠城也有明珠城的規矩,在這裏可沒人願意給什麼皇后的面子。”

    “這位姑娘,你恭迎的是大乾的皇后。”蘇芸暖擡起手輕輕的拂開紅衣女子的手臂,邁步往聚義廳裏走去。

    紅衣女子撩起眼皮兒,饒有興致的笑了。

    聚義廳的大廳裏,空蕩蕩的沒有人,蘇芸暖站在了大廳裏,緩緩地說:“本宮按照約定隻身赴約,邀約之人可否一見?”

    紅衣女子帶着人進來,就站在大廳入口處,看好戲似的不搭腔。

    “都說江湖人最是俠義心腸,若是傳出去,我今日站在此地,卻無人露面,會不會世人恥笑?”蘇芸暖拿出來水囊,擰開蓋子喝了兩口:“尋常百姓人家,有客登門也會準備一碗熱茶吧?”

    話音落下,一道聲音傳來:“你爲何而來?”

    “爲家國大義。”蘇芸暖坐在了大廳裏的椅子上。

    那道聲音又問:“可敢登上聚義樓的頂樓?”

    蘇芸暖沒有聽聲辨位的本事,慢騰騰的喝了好幾口水,才起身往樓梯上去。

    扶着扶手一步步的上了三樓,紅衣女子帶着人退出了大廳。

    空蕩蕩的聚義樓裏,只有蘇芸暖的腳步聲。

    三樓,樓頂的門是敞開的,蘇芸暖剛要邁步走過去,那道聲音又響起了:“你這一身衣衫真是難看,左手邊的屋子裏洗漱更衣吧。”

    蘇芸暖停下腳步,笑了:“江湖中最受人尊敬的人是誰?”

    “盟主。”回答的簡短。

    蘇芸暖點了點頭:“邀請我來到這裏的人,就是盟主吧?”

    “是。”回答的乾脆利索。

    蘇芸暖轉身推開了那扇門,衣架上掛着一身紅色長裙,一個小姑娘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奴婢爲您沐浴更衣。”

    “好。”蘇芸暖從善如流,都到了這裏,她無畏無懼,再者剛纔的聲音有點兒熟悉,只不過還沒認出來。

    浴桶裏,蘇芸暖閉着眼睛,小姑娘手法輕柔的幫蘇芸暖浴發。

    沐浴更衣後,一身紅衣的蘇芸暖坐在了梳妝檯前,梳妝檯上放着的都是自己平日裏用的胭脂水粉。

    小姑娘幫蘇芸暖絞乾了頭髮,很仔細的幫她綰髮,拿出來一套碧玉的頭面仔細的幫蘇芸暖妝點好後,後退兩步,行禮離開。

    屋裏,羅漢牀上放着紅泥小爐上的水已經沸騰了,蘇芸暖走過去坐下來,打開茶罐,是自己喝的浮玉茶。

    泡茶的她很自然的放了兩隻茶盞,斟茶的時候才說:“盟主,我既坐在這裏了,見一面吧。”

    “你很着急。”門被推開,戴着面具的陸懷瑾走了進來。

    蘇芸暖偏頭看着一身鴉青色長袍,帶着銀色面具的人,只露出了一張嘴和下顎部分的人,輕輕的點了點頭:“夫君在陣前爲國爲民拋頭顱灑熱血的奮戰,身爲他的妻子,每一刻都是煎熬。”

    陸懷瑾坐在蘇芸暖的對面,看着她因爲這一趟奔波而消瘦了許多的模樣,輕聲說:“你要讓那些人願意爲國出戰,能做到嗎?”

    “這世上哪有一定會成功的事情,不過我想不到別的辦法,盡力一試,若是不成功,我便離去。”蘇芸暖看着他端起茶盞送到嘴邊,緩緩地說:“陸公子,你是盟主啊?”

    陸懷瑾愕然的看着蘇芸暖,這!這就被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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