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十)送禮
    “尉遲嫣然,”坐在皇后下首右側第一個位置的淑妃,本來一直半倚在紅木雕雲紋手圈椅上的袁晚遊朝着莊妃淡淡地開了口:“這玩笑不好笑,你幼時的情形能和柔貴姬相比嗎?你的江南小院也是能和皇宮內院比得了的?”

    文清婉聽見淑妃的話,頓時緩了一口氣,慢慢地坐了下來,換成斜對着的莊妃面色一陣紅一陣白,回嘴吧,淑妃的位分比自己高,沒得爲了自己這口氣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不回嘴吧,在這麼多人面前被人下了臉,指不定要在背後被人怎麼嘲笑。

    想到這裏,莊妃瞬間紅了眼眶,身子一頓,手上絞着帕子,委委屈屈地開了口:“淑妃姐姐,是妹妹的不是,妹妹只想着自己幼時也曾水土不服,能體會貴姬妹妹的心情,想着以心交心,說出來討個趣兒罷了,旁的可沒想那麼透徹。”

    莊妃的聲音變得啞啞的,一聽就是受了委屈。話中也有話,乍一聽之下是莊妃伏低做小朝淑妃討饒,細想之下則是莊妃在暗示自己思想單純簡單,淑妃想法多心機重,逮着人的錯處就不鬆口。

    一時之間,剛剛熱絡起來的大殿又靜了下來,衆人眼觀鼻鼻觀心,都默不作聲,位分低的妃嬪們還在心裏默默記着莊妃淑妃以及柔貴姬的應對,趁熱打鐵學習着這鬥法的要點。

    淑妃卻渾不在意,將身子往椅子裏頭再靠了靠,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手:“既是沒有這個心思,那就是我多心了,你以後說話想清楚了再說,免得讓人無端誤會了去,恁地多出許多事來。行了,你也別哭了,嬌滴滴地真難伺候。”

    莊妃一噎,原本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被硬生生了憋了回去,不曾想自己拉下了臉,淑妃也還要刺上自己兩句。

    宋彌爾在上首瞧得有趣,淑妃怕是還不知道自己的話又被人給曲解了,袁晚遊看着確實是個直性子,不過這莊妃嘛,倒是小白蓮一個,又要裝什麼又要立那啥的,打擊不了敵人就用眼淚來致勝,可惜這殿上就沒有男人,也沒誰喫她那一套。說一句話要彎彎繞繞拐幾個心思,別人說一句話也要解釋成幾個意思,也不怕整體胡思亂想傷了心脾。不過瞧着也是個沒什麼心機的,腳跟都還沒站穩呢,就想着要踩人,打頭陣的還是闔宮除了皇后最引人注目的貴妃和柔貴姬,真不知道該說她實在呢,還是誇她眼光好。

    一旁的賢妃像是於心不忍,擡手拍了拍莊妃的手背,緩聲道:“你的袁姐姐她就是那樣一個急性子,從小當男兒養的,說話不好聽你也別在意,她沒旁的意思,你聽了也就是了,別多心。”

    “謝姐姐垂憐。”尉遲嫣然柔柔地開了口,“本就也是嫣然的不對,一時之間失了儀態,還望各位姐姐恕罪。”語畢起了身子做了個福。

    得,又來一個恕罪的,兩個都走的是小白花柔弱路線。哪兒來這麼多鬧着恕罪的呀,真當自己不能給她按個罪嗎,就這樣忙不迭地想要請罪。宋彌爾看着話鋒又轉到了自己身上,頭痛地按了按額角,想起父親以前玩笑時曾說御前三不五時就有御史言官上摺子請罪,如今看來皇帝也真不是好當的,有罪這一請也不好發作了,真是會憋得內傷。

    “本宮這裏不拘着那麼些規矩,你們就當在自己宮中,怎麼舒服怎麼來,也別興什麼請罪了,請來請去的恁地繁雜。衆位妹妹今日頭一次來我宮中小聚,本也該是高興的日子,我們也不興那一套。”宋彌爾說得起了興致,“清和,去,把我爲衆位妹妹準備的東西給呈上來。”

    “是。”清和應了聲,從側殿後邊退了出去,宣徳宮的側殿後頭連着一個小的茶水間,方便及時爲妃嬪們添茶倒水,從茶水間轉出來便來到了宣徳宮二進的院子空地上,倘若是要進宋彌爾的起居室,則還要走過一個迴廊一方池子,曲曲折折也有好一陣腳程,才進得了宣徳宮的最深處,因此一般妃嬪的拜會也就是在這側殿中發生,決計不會有人貿貿然闖入了皇后的寢宮,衝撞了皇后。要想見皇后,宮門前候着等通報,品級高一點或是着皇后另眼相待的,可越過一進的偏殿,進入側殿等候。

    卻說這側殿茶水間的另一方,還

    有一個小間,備着些看不出品級的常服、首飾、鞋履,甚至還有大氅,本是爲妃嬪們備着以防拜見時出了什麼岔子,現如今小間的正廳中央的黃花梨木桌子被移到了一邊,空地上整整齊齊擺放着宋彌爾吩咐清和爲妃嬪們準備的物件。

    清和領着幾個小宮女將這些個物件端到了側殿,正是薛妃在認真向茜貴姬詢問如何制香的當口,衆人正聽得津津有味,茜貴姬也一掃剛剛的頹勢,整個人再度神采飛揚了起來。

    照着衆人的座位秩序,清和依次將這些物件呈了上去。淑妃拿到的是一根約半掌寬的冰蠶絲織就的髮帶,冰蠶絲本就難得,數年纔出十數只能吐這種絲的蠶,等到這冰蠶吐了絲,又要教心靈手巧的婦女小心翼翼地將這絲製成成品一匹,這一匹絲還要千里萬里進貢到御前,途中保證它不被雨淋不被暴曬,不被蟲蛀不被火燒,因此雖只是一條髮帶,淑妃眼中還是帶上了強烈的喜意,更難得的是,這冰蠶絲髮帶中還交織着金箔拉成的細絲,手腕翻轉之間,金色的光輝在素白的髮帶上一閃而過,原本極素的一條髮帶頓時熠熠生輝了起來,這般巧妙的心思,恰逢平日裏不愛插着髮飾,偏愛學着男兒髮帶高束髮絲的淑妃,拿着髮帶便翻來覆去愛不釋手,大大方方朝宋彌爾說了好幾個謝。

    賢妃翻開自己物件上搭着的綢布,卻是幾本前朝裴瑜謹遊身毒時隨手記錄下來的經文、沿途聽來的佛學故事,以及自己在身毒與當地寺廟高僧辯論時的對話內容。裴瑜謹本是前朝的書畫大家,又精通佛法,他在世時便有一字萬金之說,後因情所傷大徹大悟,遁入空門,世間再不曾有裴大家的手書,賢妃也曾聽說裴瑜謹年輕時曾獨遊身毒,一邊遊戲一邊遊記,也就是這次身毒之行,爲他以後遁入空門埋下了伏筆,故而世人都想得到這數本身毒遊記,弄清楚裴瑜謹到底在身毒經歷了些什麼,可據說這幾本書在裴瑜謹圓寂之後就隨之消失不見,不曾想今日自己還能親眼見到裴瑜謹的這本不曾流傳的傳世之作。賢妃樓橫波的手隨着翻頁次數的增多,已經開始激動得顫抖了起來。

    在座的妃嬪們陸陸續續都揭開了自己面前物件上蓋着的綢布,莊妃得了一隻釵,薛妃是一柄瞧不出來歷的團扇,柔貴姬面前的是一把琴,茜貴姬是數個小盒子,只見她不時打開一個盒子仔細嗅着,十分地欣喜,在場的妃嬪們不論品階高低,都得了東西,瞧着樣子,似乎都是自己特別想要得到的東西,個個都愛不釋手待若珍寶,受寵若驚地朝宋彌爾連連道謝。

    宋彌爾笑吟吟地支着頭看着下方喜成一團的妃嬪們,心中也甚是痛快,喜氣盈盈地纔想女人們的聚會,先前你拆我的臺我還你的嘴,聽着就頭大,若是每次晨省都是在那樣的氛圍中度過,自己可能不到雙十就會頭痛得長出白髮。

    正想着高興,外頭來了個衆妃嬪面生的大監,領着數個少侍,手中也捧着好些東西,還沒等妃嬪們反映得過來,宋彌爾已端坐了身子招了大監進來,妃嬪們這才曉得,這面生的大監,就是太后跟前最得寵的嶽康,於是衆人又默默記下這張面孔,提醒自己以後見着了定要客氣三分。

    待殿中安靜了,嶽康才恭敬地對宋彌爾說,太后上次同皇后娘娘打賭輸了,於是去了自己的私庫尋了好些自己都捨不得用的東西給皇后,又曉得今日是皇后第一次招一干妃嬪晨省,於是又連帶着備了妃嬪的禮,說是替皇后給大家的見面禮。

    來一個晨省,便拿禮拿到手軟,衆人自然是高興的,於是又歡歡喜喜地接了,卻不敢當着大監的面查看太后賜的何物,於是又只好眼巴巴地瞧着皇后,想看看太后賜了何物於皇后。不過究竟皇后與太后打了什麼賭,卻一概不知,便又感概,在自己連太后面都沒見着,見着也沒說句話的時候,皇后已然同太后打起了賭,太后還輸了爲皇后開了私庫,傳言中說太后與皇后親同母女,許不是空穴來風,以後要想對皇后做什麼出格的事宜,可是要好好掂量掂量她身後的那尊大佛。

    卻說宋彌爾掀了綢布,玉盤上放着的赫然是一頂鳳冠,另外兩個盤子中,一面放着一隻鳳釵、數只簪子,一對耳珠,另一個盤子中放着一對玉鐲一個玉佩,一套鳳於九天的頸飾,三個盤子連起來,儼然是半幅皇后的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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