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二十五)身死
    沈湛本正想說話,卻發覺宋彌爾凝視着那宮人一語不發,身邊的沈湛緊了緊廣袖下握着的宋彌爾的手,小聲詢道,“梓潼?”

    宋彌爾回握了沈湛的手一下,見清和正在柔貴姬處爲她換茶,便朝立在沈湛身邊的安晉道:“煩請安大監爲本宮尋些紙筆來。”

    立着正神遊的安晉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地先躬了身,反應過來原來是皇后叫的他,立馬將頭埋得更低,口中連連道“不敢,不敢”,繼而又悄悄擡眼瞅了瞅沈湛,見他也目視着自己,眼中帶了催促,便立馬打了個千轉身朝側殿走去。

    不多時,安晉便呈來了紙筆,宋彌爾擡起下顎點了點跪在下首的那個宮人,“你寫兩個字給本宮看看,不會寫字便劃兩筆也行。”

    那宮人不明所以,擡首望了望遞給他紙筆的安晉,戰戰兢兢地從安晉手中接過了筆。

    宋彌爾見他左手執筆,寫了一個“楊”字,雖然字形歪歪倒倒,寫得不好,但書寫時手上動作甚爲流暢,橫撇豎捺轉折得都十分順利,顯然是用慣了左手的人。

    宋彌爾的呼吸徒然加重了一分,“果然是你!”

    一旁的沈湛心頭默默擦了一滴汗去:還好安晉精明真找了個左撇子,待會得好好賞他一番。

    經過了確認,宋彌爾看向羅茜的目光中便帶了幾分厲色,宋彌爾剛剛及笄,五官還沒有長開,在座的妃嬪們都比她大上那麼兩三歲,比起她們,宋彌爾便更像是一個小孩子,平日裏看着就是嬌嬌軟軟好欺負的樣子,此時她眼含厲色朝茜貴姬看去,不但沒有讓茜貴姬因爲害怕而畏縮,反而激出了她的心思。

    憑着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奴才滿口胡言就想給自己定罪,羅茜當然不會願意,可是陛下不言,貴妃仗勢,自己今日怕是不死也要打入冷宮了!不過陛下剛剛登基,顧着朝中局勢,自己或是不會死了。即使是不死,也是要去冷宮喫苦日子的,不管怎麼說,自己不好過,也不能讓別人好過!

    想到這裏,這茜貴姬本已是怕得糊塗,如今更是在這糊塗之下惡向膽邊生,她奮力掙脫着壓着她的長侍,使勁朝寶座的方向拽了幾步,一個響亮的頭就朝着宋彌爾磕了下去,出聲清亮,在座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皇后娘娘,妾是被人冤枉的啊!再給妾妃幾個膽子,妾也不敢去謀害娘娘您的宮人!娘娘可不能憑這長侍的幾句話就治了妾的罪!妾雖愚魯,但卻總好過有些人佛口蛇心,可不能讓那人趁着娘娘年紀小而矇蔽娘娘啊!”

    “放肆!”

    沈湛一個茶盞便朝茜貴姬砸了過去,正巧中了額頭,茜貴姬的額角頓時流血不止。

    茜貴姬不知道,原本是想拖人下水的舉動,卻硬生生地將自己拉入了死亡的深淵。

    沈湛本想着早早結案,讓此事平息,他於朝中必會有一番大的動作,而此時卻並不是揭開君臣之間齟齬這塊遮羞布的時候,更不能打草驚蛇,要向朝臣示弱,就得讓那些老臣們失去警惕之心,認爲自己是一個糊塗的,好掌控的皇帝。

    此番動靜,便是一個示弱的時機,操作得當,便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卻不想這茜貴姬在最後關頭出言挑撥。

    自己此番動作,本就是借了柳疏星的手和袁晚遊父親兄長在朝中的勢,壓一壓宋家在朝中的勢,但這種事情不能明着說,而茜貴姬方纔那一番話,卻生生地將自己逼迫住了,宋家與柳家,自己並不能明着倒向那一邊,故茜貴姬話出口,自己便怒火中燒,像是被說中了心事。

    沈湛心頭甚怒,原本想將茜貴姬賜入冷宮,如今卻是改了主意。但他確是不知,自己這怒,還有茜貴姬公然對皇后宋彌爾不敬之怒,對宋彌爾從別人口中知道柳疏星是仗了自己的勢而感到不滿,更害怕宋彌爾覺得自己是在縱着柳疏星!至於柳疏星是怎麼想,沈湛卻絲毫沒有顧及。

    然而此時此刻,大殿上的局面卻是僵持住了,茜貴姬頭上血流不止,臉色慘白,她雖不是最愚鈍的,但哪裏明白帝王的心思呢?她本只想着打入冷宮之前也要讓皇后與貴妃之間心生罅隙,卻不想這一舉動卻是戳中了沈湛的痛處。

    宋彌爾本就是明白沈湛必是要平衡後宮,但卻不想被一個小小的貴姬當着衆妃嬪的面揭穿了,加之她在連日來遭遇的種種宮人的不敬,處理宮務的不順,茜貴姬的這句話,就像是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柳疏星也沒有好到哪裏去,茜貴姬這樣一說,她今後若是在皇后面前有半分不敬,若是自己掌握不了局面,原本沒有什麼野心,只是貨與帝王的自己,這樣一來豈不是坐實了自己有什麼野心?想到這裏,她心頭暗歎,平日裏卻是小瞧了這羅茜,萬事皆宜,卻不想在這點上被這羅茜給拿捏住了。

    心頭雖然是這樣想着,柳疏星面上卻是做出十分惱怒的樣子,走上前去,重重地給了那羅茜一個耳光:“賤婢!”

    羅茜本來就被沈湛那一茶盞砸得頭破血流,心頭正是慌着,現下又被柳疏星一打,更是頭昏眼花,四周都冒着金星。

    周圍的妃嬪們哪裏見過這個陣仗,平日裏只知貴妃張揚跋扈,卻不想在御前就敢打皇帝的妃子,即便這妃子是犯了罪,可陛下一天沒有發落,就一天不能顯出對她的不敬來。有幾個甚至想到了頭一次拜見太后柳疏星打莊妃尉遲嫣然的那一耳光,不自覺地眼風就往尉遲嫣然那裏掃。

    尉遲嫣然自然也感覺到了那些個目光,心下暗恨,面上卻是做出羞惱的樣子,以那些妃嬪看得見的角度,微微瞪了瞪柳疏星的側臉,拿了帕子在手中絞着。

    尉遲嫣然下首的薛妃卻是將頭埋得更低了,整個人畏畏縮縮地蜷

    縮在圈椅之間,臉都要快看不到了。

    下首的江月息卻是興致盎然,她悄悄拿手肘捅了捅秦舒涯,一副八卦的樣子,就差沒有擺點瓜子來嗑了:“喂!瞧見沒有,那莊妃娘娘果然和貴妃娘娘不睦啊!聽說就是先前那一巴掌給打的!唉,可恨我那是位份低,沒法子看個現場!”

    被她強拉進一個對話框的秦舒涯卻也不惱,但也不接江月息的話,只是微微一笑,眼波流轉,竟把江月息看呆了去,“我的個乖乖,你眼睛生得可真好看!不過你人真是無趣,跟你說什麼你都不說話,”江月息眨了眨眼睛,眼珠子又轉了一轉,又甩下個“哼”字,便利落地轉了頭繼續看向茜貴姬那邊,秦舒涯被這一哼,倒是多沁出了幾分笑意,只可惜江月息早已匆匆轉過了頭,若是知道自己錯過了不說話的移動冰山的笑容,恐怕又是得懊惱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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