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五十六)升溫
    也不怪初空着急,雖說平日,皇后的衣裳都是由尚衣局、尚珍局和織造司一年四季大小節慶備得整整齊齊規規矩矩,可位分稍微高一點的妃嬪,除了必須得穿尚衣局奉的正式禮服外,一般都不會全都照着尚衣局給的穿。要麼是自己單獨給尚衣局的提要求,或者要求高點的,又想用自己衣料的,便自己拿了樣式、布料和花樣過去,這也看位分高低和與尚衣局、尚珍局、織造所的關係,總之,裏頭的學問大了去了。也有的,就如同宋彌爾一般,自己宮裏有巧手的宮人,又或者做了什麼衣裳,在自己穿之前都要保密的,一般都是讓自己宮裏的人慢慢做了穿,高位分的妃嬪們,還可以直接找尚宮局要幾個心靈手巧會做衣裳首飾的宮人給自己得用,用自己的材料,自己成日裏盯着在自己的宮裏面做衣裳,也不怕有別人來使壞了,因此,比起前一個,宮裏邊素來流行自己要備幾套壓得住場子的、獨一無二的衣裳。

    宋彌爾倒是沒有考慮到是不是有人要動手腳,她壓根就沒考慮到這回事——只要衣服穿得舒適就好了,曾經還穿着寬袍廣袖的蠶絲料子的單衣,就這樣招招搖搖地在乾初殿的庭院裏穿梭,她還不知道,嚇得在不遠處的陸訓差點從樹上栽了下來!雖然沒什麼逾禮的地方,可是哪個皇后有這般隨性呀!不過,宋彌爾不考慮,不代表身邊忠心耿耿的宮人不考慮,初空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她天生就愛研究髮型衣飾,在進宮前,還曾經爲宋二姐貢獻了不少宋二姐所謂的“設計圖”,宋二姐還曾誇她天生就有高品位好眼光,入了宮以後,初空更是將“要把主子打扮成後宮第一美”作爲畢生目標,沒事就給宋彌爾做衣服、制首飾,連着將醉竹也拉了進來,如今兩個人聽着“給主子製衣”這種話,眼睛都要放光。

    因此,當這件裙子宋彌爾沒法穿了,初空真的很是着急。這條裙子用的方空流紗,宮裏邊只有這麼一匹,當得了料子,初空與醉竹滿心歡喜興致勃勃地便投入到製衣當中去了,可萬萬沒想到,千算萬算,算漏了主子會一下子長好幾寸——這裙子自己還特意放長的——可竟還是短了,而如今,離新年朝賀不過只有一個月了,哪裏再去找一匹方空流紗?即使找到了,又哪裏有時間趕一條隆重的裙子?!

    “是誰又無法無天了?”

    還不等宋彌爾迴應初空與浴蘭的話,一個好聽磁性帶着笑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拜見陛下!”

    初空與浴蘭見了沈湛,連忙行了大禮,尤其是初空,方纔還在和宋彌爾孩子氣般的爭論呢,見了陛下,魂都要嚇沒了似的。

    不過這也難怪,這幾月來,宋彌爾在變化,沈湛也在變化,他的身上,已經愈來愈有帝王的威嚴氣勢,雖然臉還是那張英俊精緻的臉,可如今不敢直視天顏、觸怒龍威的朝臣們也愈來愈多了,朝臣尚且如此,更何況後宮妃嬪?更何況這些弱小的宮人?

    這段日子,宋彌爾與沈湛的關係也十分的融洽,宋彌爾甚至也默許了,陛下來時,奴才們不用冒着觸怒帝王的危險前來通報了。太后與淑節看在眼裏,也喜在心裏。

    “你怎麼這麼早就來啦?”宋彌爾見着沈湛,也是十分地歡喜,蹦蹦跳跳便到了他身邊,挽了他的手就將他往屋子裏拖。

    “你們都下去吧。”沈湛威嚴地開了口,見着宋彌爾心情不錯,沈湛也知道剛剛不過是她們主僕在嬉鬧,倒也不去深究,只揮退了浴蘭等人,只留自己與宋彌爾在屋內。

    如今,也只有自己的這個“小妹妹”,還敢大大咧咧地挽着自己的手嬉嬉笑笑,別的妃嬪哪個見了自己不是恭敬得很,一點也沒有意思,就連柳疏星,也不似宋彌爾,待自己這般自然。

    沈湛輕輕嘆了口氣,眼光轉到了宋彌爾的身上。

    方纔宋彌爾與她的侍女的說笑,沈湛或多或少還是聽了一耳朵,大概便是說宋彌爾又長高了,身材嘛······也變得更好了。

    以前的宋彌爾瘦瘦小小的,也難怪妃嬪或者宮人們會有輕視的心理,可如今別人瞧見了,那份小瞧輕視的心怕也會降低了。畢竟開了年便是十六歲的大姑娘了,放在宮外,也正是可以開始說親的年紀了,一時間,沈湛望着宋彌爾也有些感慨:不過不到一年的時間,自己好像就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天真的小姑娘,經歷了非議、阻礙、別人的陷阱,慢慢成長爲一個初顯風華的、既能端莊大方,又能活潑靈動的少女。而自己,也開始從一個處處受人轄制的少年皇帝,成長爲趁人不備慢慢伸出鋒利爪牙的青年帝王了······想到這裏,沈湛的眼神不禁有些晦暗不明,那些派系的根骨,在朝多年,怕是早就喜歡一羣人呼風喚雨的日子了,趁着自己年少,架空帝王權力,又妄圖以後宮探聽籠絡自己的心意,上一次敢跑到八眼橋殺皇后的宮人,下一次恐怕就敢直闖朕的太元殿了,端的是好本事!等着吧,讓你們再得意一陣子,鬆懈鬆懈你們的心神,朕,要的,不過是一個契機······

    沈湛被宋彌爾拉着往屋內走,大腦卻神遊天外,想到朝中的事情上去了,宋彌爾近日發明了好幾樣小食,還趁着素心蠟梅初綻,混了佛手與小金桔,釀得了幾壺果酒,正在歡歡喜喜向沈湛“彙報”呢,卻發現他心不在焉。

    “湛哥哥,你怎麼啦?”

    離宋彌爾禁足已經好幾個月了,宋彌爾一向沒心沒肺,又經過了淑節與太后的教導,明白那件事,自己要承擔大多數的責任,也知道了沈湛當時當機立斷將自己禁足,未嘗不是沒有保護自己的意圖在裏邊,而且她向來也喜歡在自己宮裏邊宅着喫喝玩樂哪兒也不

    去,除了最初有幾天因爲被落了面子,又覺得沈湛不信任自己因此而難過外,其餘的時間都在宮裏逍遙地不亦樂乎,還沒有討厭的妃嬪們上門惹人心煩,多好!再加上沈湛小情小意地哄着自己,宋彌爾也早就將那些不愉快拋到腦後了。畢竟如無意外的話,自己是要在這後宮中與沈湛生活一輩子的,若是兩人只剩下磋磨和怨懟,對誰都沒有好處。再說了,沈湛畢竟是皇帝,他肯拉下臉向自己賠小心,已經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了,自己也不能太過分對不對?

    想通了這些,宋彌爾對着沈湛,就好似根本就沒有發生之前的事情一樣,倒是讓沈湛心底有不一番小小的震動。這也是世家女與一般女子的差別了,倘若這件事換在文清婉或者無世家背景的江月息、孫萱之流身上,恐怕她們不會有如此快便真的不再計較,怕是永遠都會在她們的心上留下一個疙瘩。

    其實這倒是沈湛想岔了,不論是哪種背景家世的姑娘,在面對自己在意人的不信任和傷害時,都是沒有辦法那麼快釋懷的,若是能迅速地消了心結,不過是證明這個姑娘,對這件事或者引起這件事的男人,還沒有那麼在意。而這一點,只貫注帝王權術的沈湛,是暫時不會想到的,也因爲他沒有想到,後頭也是吃盡了苦頭,這也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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