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八十二)首進閣樓
    穿過御花園,雖是冬日,但露天的園子裏種滿了耐寒的不同品種的各色梅花、玉簪、萱草、蜀葵、水仙,饒是嚴冬也仍然爭奇鬥豔,個個努力綻開了花瓣露出花蕊,在刀子似的風刃中搖頭晃腦,好不熱鬧。映着雪後的晴天,清冷之中又生機勃勃。只可惜後宮的妃嬪們,在大冬天裏,爲了保養,沒什麼要緊的事,慣常是不出門的。若是要附庸風雅或是吸引皇帝的目光,去的也是太液湖旁邊的梅園,抑或八眼橋前頭不遠處的四季海棠苑。御花園美則美矣,可冬天卻太冷清了。

    前走幾步,便是溫室,裏頭養的全是妃嬪們往常在自己宮裏邊擺放的花朵盆栽,宮裏邊的娘娘要擺什麼花,這溫室裏頭便種的什麼花,一盆花要靠花匠精心培育好些日子,可娘娘們發個脾氣摔壞了,或是心情不好看膩了,立馬就要換盆新的,先頭擺放的那些珍貴的花木呢,運氣好的,便是重新回到溫室裏頭陪伴着花匠,運氣不好的,便是被那些宮人們隨便找個地兒扔了便是。

    溫室更沒什麼看頭了,領頭的有幾座玻璃溫室,似是大曆哪一位公主在宮中所建。那位公主也是十分地受寵,如今大曆已經可以自己燒製玻璃製品了,但產量不多,玻璃雖說不算罕見,但也不是尋常人家所能用得起的,而那個時候的玻璃,大曆本土還沒有燒製的技術,都是靠異國的海運,在那個條件下,那位公主還能搭建起幾座玻璃花房,可見其在皇帝心中的受寵程度。

    這幾座玻璃花房,裏頭種植的都是些嬌貴的、珍貴的花木,譬如頭一座花房裏頭全是珍稀少有的蘭花,素心鼎荷、宋錦旋梅、永豐梅······本是該在山野間肆意綻放孤高自潔的花草,卻硬生生地被箍在了方寸之間供人褻玩。除了蘭花,還有牡丹房、茶花房、罕見花卉房等等,這些玻璃花房,宋彌爾小時候去過一次便沒什麼興趣了,她不明白那些花木被拘在一塊一眼就望得到邊際的房子裏有什麼可看的。哪怕那房子裏頭依着那些花木的生長環境和性子,造了山水,造了丘陵,造了縹緲的水原,可又有什麼意思呢,假的就是假的,野心和自在都被關在了玻璃花房外,只剩下瑟瑟可憐地被人任意狎玩的軀幹,木愣愣地待在原地。

    除了宋彌爾這種奇葩,大部分女人,倒是極愛這些花木的。玻璃花房裏頭四季如春,夏日再炎熱,冬季再寒冷,宮裏頭的娘娘們都可以在玻璃花房裏頭欣欣然賞玩,外頭的貴婦們可是羨慕極了,若是能在什麼時候被邀請來到玻璃花房裏頭參加個宮裏邊的賞花宴會,那可就是天大的榮幸了。

    不過,這裏頭當真是極愛那些花木的人又有多少呢?真愛那些花,勢必不會願意讓它們變成沒有靈魂的展品供人蔘觀把玩了。這麼些娘娘、貴婦,她們喜歡的不過是那種能在這般大的玻璃花房隨意玩耍的得意。裏頭的花木不過是她們美麗的陪襯,不過是她們玩樂的點綴和藉口。賞花賞花,哪一次後宮裏頭的妃嬪們賞的不是自己,盼的不是陛下的採摘?哪一次外頭奉旨而來的貴婦女郎們,不是爲了多一份榮耀和身份,誰在真正在意那些簌簌的花木呢?

    宋彌爾情不自禁悠悠地嘆了口氣,雖是這般想,可這嚴冬一過,一開春,自己便是再不願意,也要加入這賞花大軍。不僅僅是參加,自己還要籌備邀請。這玻璃花房又是歷年的重頭戲,哪怕自己不願意進去,也不得不去。

    宮裏頭的宴會,春明分花拂柳、夏燥流觴曲水、秋收品果狩獵、冬藏美酒元宵,一年四季,四季都要有宴,宴宴都要不同,既要照顧多數人的愛好,又要考慮少數人特性。中秋宴上喫過一次虧,宋彌爾在淑節的教育下,特意向太后與淑節姨母請教了宮中宴會的說法,小時候只顧着參加宴會玩玩耍耍,還不知道竟然還有這般講究。有的宴會若是要宴請宗室和朝臣及其家人,還要弄明白是隻邀請女郎的,還是家人都來的。比如說只是邀請了女郎的,就要看是一場爲着其出嫁還是進宮做打算的另類相親宴,還是隻是彰顯其才情的詩會,主題不一樣,邀請的女郎也不同,座位次序也不一樣,宴會的地點和佈置的場景也有區別。

    如此林林總總,淑節姨母竟是給自己將了整整七天,才大體講完。宋彌爾覺得壓力甚大,這個皇后不好當啊,還不如做個寵妃,整日裏只用鬥鬥皇后討好皇帝就行了,哪裏還用整天操心這些瑣碎。難怪以前見母后還是皇后時,大多

    數時候都是緊抿着脣神情嚴肅,當時自己還當是在人前不得不做出來的令人信服的威嚴,如今才曉得,那是被宮務所逼,壓力一大,自然就笑不出來了。若是皇帝那啥,妃嬪又跋扈,腹背受敵,誰還能快活?也不知道那些個妃嬪是怎麼想的,上躥下跳的拼了老命想當這個皇后!

    宋彌爾心頭腹誹,外頭卻面無表情,看不出什麼動靜。平心靜氣地走在前頭,安晉跟在後頭心頭很是不安。也不知道陛下請娘娘是爲了什麼。

    自上元節那日回來,自己當着陛下娘娘兩人的面,不得已報出柔貴姬懷了身孕的那天起,安晉就覺得陛下與娘娘之間有些奇怪。要說娘娘因爲柔貴姬有了身孕這件事喫醋嫉妒吧,可娘娘對柔貴姬的好那可是天地良心,誰都看得出來,怕是娘娘自己懷孕也是這樣了,娘娘這個樣子,陛下自當高興纔是,爲什麼每次陛下聽見自己稟報娘娘又給柔貴姬給了什麼特權,送去了什麼賞賜,那眉頭皺得是越來越緊,御書房裏頭的氣氛就越來越冷,自己有回實在是忍不住了,爲了娘娘,大着膽子問陛下爲何生氣,可陛下被自己一問,頓時顯出了茫然來,嚇得自己立馬跪在了地上,整張老臉都貼在了地毯上,裝作自己什麼都沒看見。可若是說陛下真的在生娘娘的氣,一是不知道陛下爲何生氣,二是若說陛下在生氣,可也沒見陛下對娘娘做些什麼。

    安晉覺得自己是越發地看不懂了。難道是陛下對娘娘動了情?安晉被自己這個猜測高興得差點一跳,可轉念一想,也不對啊,若是陛下喜歡了娘娘,又怎麼會還去別的妃嬪的宮裏邊?那話本子不是都說嗎,這皇帝若是真愛了一個人,那三千寵愛便集了一身,別的女人那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大曆不是就有爲了寵妃散盡後宮的皇帝例子麼?可若是陛下不喜歡娘娘,整日裏批着批着奏摺,非要讓自己彙報娘娘一天都做了些什麼,又是爲何?陛下啊,您的暗衛不說三千也有三百,爲什麼要聽奴才說啊。奴才怎麼知道娘娘在宮裏邊做了什麼?奴才知道的便是娘娘成日裏爲柔貴姬做了什麼,說這些給您吧,您又不愛聽!陛下,您真的不要再折騰老奴了啊!

    安晉仰天流下寬麪條淚。

    男女之間的事情什麼的,太監真的不懂!即使看了話本也還是不懂!

    越過玻璃花房,再朝北走,曲徑通幽處,赫然出現一條小溪。在這冬日,溪水上頭已經凝了一層冰,大約是因爲四周花草茂盛還是別的什麼緣故,這冰層竟然不厚,隱約還可見底下游魚在動,呼應着不遠處嶙峋的山石,倒映着岸邊的耐寒的花木,倒是別有一番情致。似是感覺到有人經過,那些游魚竟撞擊着那淺淺的冰層,好似在乞食一般。

    “倒是有趣,鑿開冰便能烤來吃了。”

    宋彌爾一臉興味的撫着下巴。

    安晉:Σ(°□°)━━!!!娘娘,你要不要這麼兇殘!觀賞魚也要喫?!!!

    安晉默默地看了看那溪水下愚蠢的魚兒們······陛下若是知道了,會不會爲自己曾經辛辛苦苦將魚喂肥而哭泣?

    越過小溪,再穿過那些嶙峋的山石。宋彌爾眼前一亮,這便是那片竹林了。

    今日天空算不得清朗,臨近黃昏,已有些暗沉,轉過山石驀地看見這一片蔥蔥郁郁身姿挺拔的竹林,倒是讓人有些心曠神怡。

    從外頭看去,倒是看不出這片竹林有什麼玄機。宋彌爾不懂五行八卦陣,也不想去嘗試萬一走到不該走的地方闖入兇陣要發生什麼,於是在竹林邊上便住了腳,歪着頭瞟了瞟安晉,示意他牽頭帶路。

    安晉忙不迭地恭敬做了揖,見着皇后娘娘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自覺地將方纔準備的什麼“娘娘您還是頭一個進來的呢!”“往常那些想闖進來的妃嬪,咱們可都不歡迎,只有皇后娘娘才能進來!”“這陣也不知陛下找哪位高人設的,若是妃嬪誤入只不過是走不進去,怎麼走都會繞出來,但若是心懷不軌的人,若是故意破壞陣法抑或凶煞之氣太重,說不定都不能活着出來了呢!”“娘娘您看這陣,老奴這就將入陣口訣說給您啊······”都默默地吞嚥進了肚子裏。側着身子低頭引着宋彌爾進去。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