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一百零六)壽麪
    “謝太后娘娘!”

    柳疏星將這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明眼人都聽得見她話頭裏的不甘和怨恨。

    這也難怪,明明是後宮之中可一人獨大的貴妃娘娘,明明當今太后是自己的親姑媽,恰好能讓自己在後宮更上一層樓的太后姑媽。可偏偏這親姑媽胳膊肘向外拐,幫外人不幫自己就罷了,竟還讓自己在對頭皇后的生辰宴上,在自己平日裏一個小指頭就可以碾死的衆妃面前跪了大半會!偏偏還趁機擡舉了一個敢當面頂撞自己,出言譏諷自己父兄的小小芳華!原本一個小芳華,下來無聲無息做了也就罷了,可偏偏叫太后給擡成了貴嬪,還偏偏是秦家的人!倘若她出了事,都會懷疑到自己身上!

    下頭的妃嬪眼色亂飛,都不約而同地去瞧太后與柳疏星的神色,還有那好事的,還想探究探究皇后與陛下的表情。

    “朕那裏前日子得了瓶霰紅霜,舒筋活血,下來了你來找朕拿,別傷了膝蓋。”

    沈湛見柳疏星起身,及時地補上了這句話。

    這句話一出,本來對柳貴妃出了幾分輕視的妃嬪們立馬又將心立了起來,陛下還是寵着貴妃的,可見短時間內,貴妃娘娘可是不會失勢了。衆妃不由得有幾分惋惜,不過一瞬,又打起精神來瞧上位者們的“對弈”。

    “妾身謝陛下!”

    柳貴妃的情緒果然是好了很多,語氣都輕快了些許起來。

    太后翹起脣看沈湛與柳疏星之間的互動,眼中飛快閃過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好了,在這兒坐半天了,老婆子我早就餓了,我說彌兒呀,什麼時候開宴呢!”

    宋彌爾嬌俏一笑,“母后說開宴,咱們現在就開宴!”

    說罷輕輕拍了拍手,外頭早已候着的宮人們魚貫而入,捧着剛從移動暖櫃頭取出來的熱菜,目不斜視背脊挺直的從衆妃的座位後頭抄進來,身手利落。

    太后那麼一說,沈湛也意識到,自己想着正好賣柳疏星一個人情,可這畢竟是在皇后生辰宴上,太過關切別人,也太不給皇后面子了,一時大意,沒注意到這等層面。

    沈湛面有愧色地覷了覷宋彌爾,只見她笑眯眯地看着捧着食物的宮人,瞧也沒瞧自己一眼。沈湛的臉上一熱:好不容易破冰,這是又要冷戰了麼?不禁又有些頭疼,別的妃嬪那裏,是生怕自己不高興了,換着花樣捧着自己高興,自己呼吸重一分,都要跪下來請罪的。柳疏星倒是不這樣怕自己,畢竟除了帝王妃嬪關係,彼此還有着盟友的默契,只不過再大膽,卻還是敬着帝王與妃嬪之禮,不敢有半分逾越。只有宋家這隻小狐狸,當真天不怕地不怕,動不動就敢跟自己甩臉色,自己不去宣德宮了,也不見她有什麼失落的。真不知她是仗的宋家的勢,還是仗着自己與她幼時的情分。

    沈湛心頭波濤翻涌的,想了好一齣,定了定神,卻正聽見太后誇讚着生辰宴的菜式,自己左手邊的宋彌爾也毫不客氣,直言自己最是愛喫,自然對這喫食上多了幾分研究,菜式不僅要精緻,還得好喫。又林林總總說了好些如何辨別菜式是否中看不中喫的訣竅,太后聽得是聚精會神。底下的妃嬪們聽不完全,個個急得撓心撓肺的,還以爲皇后太后是在交流什麼保養祕方,難不成是在討論底下坐着的自己這些個妃嬪?恨不得耳朵突伸三尺長,好聽個痛快。

    而本該坐下下面,卻坐到太后身邊的那個秦貴嬪,許是聽到了談話的內容,半點沒有焦急的神色,只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帶着微笑看着皇后描繪美好的喫食,又在太后碗裏的菜少了些後,時不時地用公筷給太后夾點菜。而偏偏每次夾的,都是太后愛喫的,自己母后的笑意更是深了。

    從太后叫秦舒涯往自己跟前久坐不走時,德修便指揮了允從給秦舒涯搬了個小几,斜搭在臺面上,待上菜時,秦舒涯也就從從容容地坐着吃了起來。

    沈湛眼中閃過幾分興味,又覺得這大殿底下的衆生相頗有幾分好笑,也不知誰是那看戲人,誰是那演戲的角兒。他又看向像個小老鼠一樣喫得高興的宋彌爾,心頭一軟,正要開口,卻聞到一股濃濃的香氣。

    衆妃也被這香氣吸引,紛紛駐筷四下觀望。

    這可不是什麼女子身上的脂粉香,也不是什麼奇花異草的香味。

    先是一絲青蔥被辣油煎至半熟的香味,接着又是一股茴香、八角等香料的味道傳來,香料放得不重,可以說是剛剛好,若有若無,正好聞到要一探究竟卻消失在鼻翼之間,香料味道立刻轉成了濃濃的豬骨湯料包裹着辛辣的味道。

    雖說已經吃了不少喫食,可聞到這股味道,衆妃還是不由自主地嚥了咽口水,朝味道發出的方向看去。

    原來是宣德宮的浴蘭領着一衆宮女走了進來,浴蘭身前是個手推車,車上放着一個廣口深身的大盆,盆下有個銅盤,盤上圍着那大盆底放了三圈的鵝卵石,那鵝卵石還冒着熱氣,有的通紅還未散,顯然是剛剛拿大火烤過煮過的。

    這些鵝卵石圍着大盆還在散發着滾滾熱氣,大盆裏頭還在沸騰着。

    剛剛那濃郁的香味,便是從這盆裏頭散發出來的。

    那是一盆子麪條。

    上面散了蔥花,又將燒熱的辣油淋在了蔥花之上,下頭又是鵝卵石煮着,剛推進來的時候,蔥花還發出着“滋滋滋”的聲音。

    江月息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恨不得撲上去聞個究竟。

    “這是……?”太后也頗有興致。“壽麪?”

    “是呢母后,”宋彌爾跟個小貓兒似的眯着眼笑了笑,“過生日不就要喫壽麪,妾覺得一個人喫可不過癮,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當然

    大家分而食之纔有意思不是?”

    “好一個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沈湛終於找到了自己插話的地方,“梓潼這法子甚合朕意,往後生辰都按着這法子來,既能分享喜悅又能一同沾沾這喜氣,甚至可取!”

    “那還等什麼,快快來分而食之!”

    太后也笑呵呵的,“快點,可別等面給溶了!”

    衆宮女齊聲稱“是”,又從推車旁邊的小推桌裏頭拿出了乾淨的瓷碗,用長長的公筷給衆妃一人挑了一碗熱騰騰的小面。

    “這當真是個新奇法子。”袁晚遊在下頭吸了吸鼻子又吞了吞口水,“壽麪誰沒喫過,不過本宮生辰那日可是晚上躲在自己的寢宮裏才吃了一小碗麪,這可是頭一回跟着這麼多人一同喫一鍋麪呢,聞着可真香,可不只皇后娘娘從哪兒找來的廚子,沒有一次弄的菜不好喫。”

    宋彌爾那一碗是最大的,只見她的宮女又單獨給拿了三個小盅給她,只見她又朝右邊舀了一大勺,竟是紅彤彤的辣椒和辣椒油,又朝中間舀了一下,卻是清甜的甘蔗糖水,又拿起最左邊的小盅,尖口對準自己的碗緩緩倒下,大殿裏頭立刻冒出一陣酸味,竟是食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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