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一百二十七)母子
    壽康宮裏,太后早早地用了晚膳,正準備去後院裏散步消化消化,宮人來稟陛下來了,太后娘娘一怔,面上浮出一個笑來,接着又是一嘆,走吧,回宮去接陛下。

    好容易盼來了個兒子,如今說沒了就沒了,自己這兒子心裏,或多或少都是傷心的吧。

    回到正殿,沈湛已經在殿上坐着等了。

    “湛兒。”

    太后並不要人扶着,幾個快步走到了沈湛的面前。

    “母后!”

    沈湛見着了太后,立刻站了起身,將太后扶着坐了。

    “母后的身體可好些?最近可有易驚易怒的情況發生?”

    問的是太后的情況,看的卻是一直在太后身邊服侍的落雪、聽雪二人。

    落雪、聽雪二人見沈湛問話,連忙上前兩步,就要跪下答話。

    太后樂了,“難不成你還怕哀家不給你說實話不成?”太后揮了揮手,“下去吧,哀家與陛下母子倆說說話。”

    落雪與聽雪磕了個頭退了出去,陛下剛剛陰沉着臉問話好可怕!

    周遭的宮人們聽聞太后娘娘要與陛下單獨說話,便也知趣的退了下去,正殿外頭只留了兩三個少侍守着,其餘一干人等統統都退出正殿兩丈遠,圍着正殿護着它的安全,又不太接近。

    沈湛正瞪着眼,偏要太后給個答案。

    太后又好氣又好笑,“幾日不見,你倒變成了個小孩子!哀家哪裏能有什麼事,成天喫好睡好的,這宮裏邊除了陛下就是哀家最大,哪裏有人敢給我氣受呢?”

    沈湛點點頭,“母后要保重身體,也別叫人求到你跟前來,御醫說了,思慮過重對身子骨也不好。”

    太后一怔,“怎麼,陛下可是有什麼計劃?”她眸子變了變,“是因爲那柔貴姬?哀家聽落雪說,彌兒說是有人故意使壞,叫那江妙儀推到了柔貴姬,是兇手找到了?”

    “還沒有。”沈湛有些甕聲甕氣地回答。

    “那這是······?”太后頓了頓,“哀家覺得彌兒將這後宮管得挺好的,湛兒你可別爲這事治她的罪。”

    沈湛倒是根本沒想過這方面的事,更別說治宋彌爾的罪了,但太后突然這般提及,沈湛還是有些意外。

    “母后不怪罪她治宮不力,害得柔貴姬白白小產?您可是丟了一個孫兒!”

    “哀家沒了個孫兒,難道哀家不心痛?可彌兒相當於是哀家的女兒,難道哀家要爲了一個只有名分沒得什麼情分的孫兒去責怪哀家的女兒?”

    “再說,那柔貴姬身子骨一向就弱,哀家就沒想過她這一胎能夠順利誕下順利成長。這宮裏邊死的孩子還少嗎?柔貴姬於哀家又沒什麼感情,哀家當然要緊着哀家的女兒了。早早讓彌兒誕下龍嗣纔是正理。雖說沒得那麼計較,可長子又是嫡子還是要比嫡長分開來得好。你明白哀家的意思,當初······你也是佔了嫡長的名分,才能這般順利。”

    沈湛目光沉沉,沒有說話。

    “說這麼多,你可是什麼時候讓哀家抱上嫡長孫?”

    沈湛有些無奈,“母后,說哪兒呢,怎麼又扯到這上面來了!”

    太后慈愛的笑了笑,“好好好,哀家不說了。”太后面色接着又一肅,“哀家雖沒怎麼盼着這孫兒,可也沒想過叫人白白害了他去!待抓住那兇手,陛下一定要嚴懲不貸!”

    沈湛重重地點了點頭,“兒臣知道。”

    “江妙儀雖是被人利用,可若就這麼輕輕放下,難免也太意難平,聽說只是被禁足了?殺了那些宮人怎麼能夠?江妙儀就沒其他的責罰了?”

    “只是爲了迷惑那兇手,讓他早點露出馬腳。”

    太后點點頭,“可這禁足的責罰也太輕了。聽說是與彌兒交好,才之罰了個禁足?”

    “是。”

    太后一噎,“罷了,既如此,便別叫彌兒傷心。她只給個禁足也就只禁足吧。只是你可得派人多注意注意那柔貴姬的動靜,痛失愛子,仇人只被禁足,可不是那麼好安撫的。”

    “兒臣明白。”沈湛點了點頭,突然覺得有些喫醋,“母后總惦記着那個小東西,怎麼不問問您兒子沒了孩兒傷不傷感?”

    太后一怔,“這不是在轉移着你的注意,讓你不要那麼傷懷麼?”

    太后無奈地搖搖頭,伸過手拍了拍沈湛的肩,猶豫了一陣,又將手放在了沈湛的頭頂輕輕撫了撫,“陛下,這宮裏生離死別都是常事,娘不希望你成爲一個冷酷無情的帝王,但也莫要成爲一個處處留情多情傷懷的帝王。舊的生命離開的,自有新的生命延續,”太后頓了

    頓,“陛下,你更多的,是有人在這宮裏邊害了人而不爲人知的憤怒,而不是僅僅爲失去一個孩子而傷心難過吧?”

    沈湛愣住,“母后,您······”怎麼知道?

    太后瞭然地笑了笑,“哀家是生養的你與瓖兒,哪裏不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麼,哪裏又不知道倘若失去了孩兒,真正的傷心又會是什麼樣子?”

    “你對那柔貴姬的感情,恐怕還不如你對安晉的感情呢!哀家怎會不知道你是怎麼考量的,這柔貴姬沒什麼家世,拎出來作一個被你寵愛的出頭鳥,不是正好?”

    沈湛有些遲疑,母后都知道了,那其他人······?

    太后失笑,“放心吧,哀家這是瞭解自己的兒子,纔會揣摩出這其中的門道,其他的人又怎敢妄測聖意?即便是揣測,又哪裏知道你的心思?畢竟,你對這柔貴姬的寵愛,明面上可是實打實的,別人看到的,可是皇后都爲着柔貴姬這一胎勞碌,可不是正印證了你對她的寵愛?”

    “要我說啊,這彌兒可就是通透,旁的人哪裏還做得到這一點呢?若是換了哀家當年,恐怕不管先皇是個什麼意思,叫我去照顧自己丈夫別的女人和兒子,哀家鐵定閉門不出。哪裏還會有彌兒這般寬和大度?”

    太后沒說出來的是,倘若一個女人這般寬和大度,不在意自己的丈夫與別的女人以及她的孩子,只能證明,這個女人還未將自己這丈夫放在心尖上。太后娘娘只想要宋彌爾和沈湛兩人好的,兩個彼此陪伴了這麼多年,難道不應該繼續相濡以沫?當初沈湛想要立後,自己理所當然的投了宋彌爾一票。

    可是太后身爲女人,當然也明白,叫一個女人眼睜睜看着自己的丈夫三宮六院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可是沈湛是她的親生兒子,早年他經歷的那些,太后怎能不叫個知根知底的人陪着他走完下半輩子。再疼愛宋彌爾,也要先考慮到自己的兒子。

    太后想着彌兒本就聰慧大氣,當然能自我調節,能做一個好妻子,也能做一位好皇后,可另一方面,太后又不想彌兒這般大度,她不怪宋彌爾似乎未將自己的兒子放在心上,只是······她能做的,只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儘量地撮合自己疼愛的這兩個人,在沈湛面前多說說彌兒的好,叫他好好體諒,在彌兒面前多講講自己兒子不容易,叫她心生好感,日子還長,不着急,慢慢來······

    太后回過神來,自己的兒子卻也在出神,他眉頭緊皺,想是有什麼事懸而未決。

    太后心頭一跳,“湛兒,你老實告訴哀家,今日你來,究竟是爲了何事?”

    “可是宮裏又出了什麼事?”

    “母后,”沈湛扶了扶住太后手臂,叫她莫急,他斟酌了一刻,纔開口道:“兒臣是想母后幫我個忙······”

    太后一頓,沈湛湊過去與太后低語,片刻之後,沈湛才又正襟危坐,望着太后,等她的答覆。

    太后滯了好一會,半天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濁氣,“陛下真要這麼做?”

    “母后,如今在朝中蹦躂得最歡的那幾位,都有女兒在這後宮,他們能聯手和朕對着幹,無非是沒有利益的牽扯,可若是朕讓他們之間有了分化,事情就好辦了。從宮裏邊着手,叫他們的女兒孫女成爲他們矛盾分化的起因,這是最快也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只有他們彼此有了罅隙,兒臣才能找到突破點各個擊破。”

    哪一代帝王不曾做過類似的事呢?

    可是······

    太后無奈地閉了閉眼,“湛兒啊,你可知道,你這樣做了,總是會傷到人。”

    “母后,兒臣沒得選擇,那些朝臣們個個就像瘋狗一樣,如果兒臣還不出招,他們遲早有天會犬吠上天的!”

    “可是彌爾······”

    “母后,”沈湛扶住太后的肩,“彌爾深明大義,即便是朕不說,她也會理解的。您看看,她將柔貴姬照顧得有多好。”

    “朕會想辦法補償她的。”

    沈湛停了停,壓低了聲音,“母后,去年彌爾宮裏死了個宮女那件事,朕懷疑,便是那宮女發現了什麼,被那朝臣滅了口,不僅如此,還膽大得將屍首運回彌爾的宮裏邊。膽子之大,心機之重,朕如果再不出手,朕怕有天,他們敢將屍首扔到朕的太極宮來!”

    太后倒是頭一次聽到這件事背後的東西,她怔愣着好一陣,終於嘆了口氣,“哀家是老了,沒了這殺伐果決的魄力。可是湛兒,你······莫要後悔啊!這人心,打破了不是那麼容易修補的。不要趁着感情好關係好,便肆無忌憚地去傷害······”

    “母后,”太后後頭的話沒說完,沈湛已經接口道,“兩相害取其輕,母后,兒臣不悔。”

    彌兒那般聰慧,她會懂我的。

    沈湛目光閃爍,而後闔下眼簾,深深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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