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太后成爲摯交好友的宋夫人,能叫宋丞相服服帖帖只一人妻的宋夫人,自然不是小家碧玉的性格,自放下心來之後,宋夫人當真就將沈湛與宋彌爾當作自己普通的女兒女婿淡然處之了。
“快來嚐嚐,這可是爲孃親手爲你做的雞汁鍋貼,是不是很久沒喫到了?”
宋夫人話剛落音,還未落座地宋彌爾便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個放入嘴巴里,“恩恩喫!”宋彌爾眼睛一亮,還不顧嘴裏有東西就含混着開口。自己喫不夠,她擡手又夾了一個,轉手就往身邊的沈湛嘴裏喂。
宋夫人當下一皺眉,不過一瞬,又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招呼自己的其他兒子女兒坐好。
沈湛倒是毫無芥蒂地含笑咬下了那個不過小巧玲瓏的鍋貼。
倒不是做樣子給宋家人看,畢竟他和宋彌爾往常在宮裏邊也是這般相處的。
方纔才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如今自己喜愛的人能夠在她家人面前也如同平常一樣相處,他自然高興都還來不及。
眼角帶過宋家其他人,見他們除了最初的驚詫之外,都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各自坐了自己的位置,正湊趣小聲說着話,真當自己是他們的一份子,而不是以皇帝的身份排斥在外,沈湛心頭更是滿意。
這也是沈湛,本就和宋彌爾親密,還是皇子的時候,與宋家的關係也還不錯,自己的母親又與宋母關係好,而他自己也是個不拘小節的,若是換一個嚴肅正經或者非要通過嚴苛的君臣之禮來證明自己皇威的,宋家可能早就不知道死了七八十回了。
用過早膳,爲了避嫌,沈湛自然是與宋父去了書房,宋彌爾便被宋母拉去了主屋。
“可嚇死我了!”
宋小妹宋彌纓關上門,拍拍胸脯吐了吐舌頭,“話說天威天威,我看話本的時候還當是筆者的誇張手法呢,沒想到還是真的啊!皇帝姐夫身上那氣勢,我看他似乎還有意收斂,可都夠我這平凡人喫一壺的了!太可怕了!”
“小五,怎麼說話的呢,怎麼可以在背後議論人?”
宋家大姐宋彌如不贊同地嗔了宋彌纓一眼,最近教養嬤嬤教的你都當耳旁風了嗎?
“大姐啊!我這不是就在咱們姐妹兄弟之間說說嘛!別上綱上線啊!”
宋彌纓不滿地翻了一個誇張的白眼,一把撲在自己的孃親身上,“娘啊娘,你就眼睜睜地看着你的大女兒欺壓你純真善良的小女兒嗎?太不厚道了!”
“上綱上線”“厚道”都是宋家二姐宋彌卿給教的,宋家最會活學活用的,就是宋彌纓了。
“嗯哼,你家大姐馬上就要成親了,你以爲她爲何這般盯緊你,還不是要出嫁了心頭緊張,怕嫁去了婆家被挑出錯,你看她往常還不是跟我們一起翹腳嗑瓜子,你可就原諒她吧!”
“大姐姐要出嫁了?日子定得怎麼這麼快?”
宋彌爾又是驚訝又是歡喜。
在宋彌爾入宮前大姐就已經定親了,雙方交換了庚帖,又算了生辰八字,正是上上之合,可把本就中意宋彌如的親家,從一品的都察院御史大人夫人文氏給高興壞了,趕緊選日子去了。
正好宋彌爾要入宮,爲了錯開,又要選到一個好日子,挑來挑去,便定在了今年的七月初。
宋彌如已經二十歲了,可在宋家卻偏偏剛好適中。
大曆風俗,女子在及笄後便可出嫁,但越是勳貴的人家,越是捨不得自己的女兒早早地嫁出,因此一般也都是晚上一兩年纔開始找婆家,在十七八歲時定親的較多,沈湛宮裏邊大多數入宮的,也都是這個歲數。
十七八歲定親,準備婚禮差不多得要一年半載,因此成婚時正好是十八歲左右,而此時男子大部分也正是剛及弱冠或者快要行弱冠之禮,正代表着男子的成年,這個時候卻是恰恰好的,正好夠上支撐一個新的家庭。
宋彌如身份高貴,對婆家自然得挑挑揀揀,上門求取的人倒是多,可宋夫人一個都不滿意,好容易選中都御史家的大公子,正要談親事,偏偏遇上先皇駕崩,按規矩一年不得談婚論嫁,只得先訂了親,可轉眼第二年,又偏偏遇上新皇看上了宋家小四,要娶回去做皇后。
若說是個妃位,那也就無所謂,可偏偏是皇后之位,這自然不能在帝后之前成婚,於是又往後推遲,可偏偏這後邊又沒什麼好日子了,千挑萬選,宋夫人和未來婆婆明夫人文氏都愁出好幾道眉紋了,才終於選到個上佳的、又不和別人衝撞的黃道吉日,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下子,宋彌如已經等了快兩年,從十八到了二十歲。
“大姐姐,是彌爾對不起你······”
宋彌爾自然是歉疚的,若不是自己,說不定大姐姐已經嫁去明家一年,說不定孩子都有兩個了,手裏抱一個,肚子裏揣着一個,哪像現在。
“說什麼渾話呢!”宋彌如嗔怪地看了自己妹妹一眼,“這事能怪你嗎?”
說着愛憐地摸了摸自己妹妹的頭。
“四姐你別自責呀!”宋小妹也開口,“要我說呀,咱們正好可以看看未來大姐夫的真心呢!”宋小妹從自家孃親懷中探出頭,對着宋家大姐擠眉弄眼,搖頭晃腦的。
“小妹!你別說了!”宋彌如一跺腳,已經顧不上又教導小妹沒有禮儀了,自己都先紅了臉,咬着脣好不自在,要不是兄弟妹妹們都看着自己,恐怕自己也要躲進孃的懷裏了。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宋彌爾難得見到自己端莊淑女的大姐姐這般害羞又窘迫的樣子,自然十分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