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一百五十)村落
    “我知道,”沈湛安撫地按了按宋彌爾的手臂,小心地避過了傷口,“等雨停。”

    提着一口氣又往前行了一截。

    雨漸漸停了。

    太陽慢慢地升了起來。

    大地四周一片金燦燦的。

    好看得緊。

    露水都成了珍珠。

    宋彌爾這纔看清楚了周圍的環境。

    他們已經走過密林。如今是在一片低矮的叢林中穿行,不遠處似乎有一片開闊的土地,再不遠處······

    宋彌爾驚喜地搖了搖沈湛,“湛哥哥!是炊煙!前面有人家!”

    “走吧,”沈湛露出了一個微笑來,絲毫不見忍受傷口的痛苦,“我們去看看。走慢點,不着急,你小心腳下。”

    ······

    等宋彌爾與沈湛走到那片開闊土地時,才發現前方似乎是一個稀稀落落的村落。

    二三十間高低錯落的房子分散着,再後頭有什麼晶晶亮的東西如玉帶一般正緩緩地流淌,正是一條小溪。

    宋彌爾低頭看了看自己與沈湛,一身都是泥水與血水的混濁,十分地狼狽。

    沈湛的傷口又十分明顯,尤其是右邊肩胛骨,衣裳已破,皮肉翻飛,可一路走來,沈湛連痛哼一聲都不曾有。

    可是他們這個樣子,能進到村寨裏面嗎?

    沈湛似乎是發現了宋彌爾的心思,微微捏了捏她的手,“別擔心,走吧。”

    第一個發現他們的人是一位大娘。

    她正洗完衣裳回來,正走到村落的門口。

    “啊!”

    一驚之下,衣服帶盆都滾落到了地上。

    “怎麼了?!”一個大叔模樣的人披着衣衫從最近的房子裏走了出來。

    大娘的聲音太大,大叔一下子就聽到了。

    他看見了沈湛與宋彌爾兩人,臉上的神色從焦急轉爲了震驚和懷疑。

    “你們是誰?!”

    “說!”

    沈湛慢慢上前走了一步,拱了拱手,“這位大叔,在下許未,身邊這位是在下的娘子,我們是清州人士,本是來柳州拜訪故友,卻不想抄小道遇着了匪徒······”說到這裏,沈湛還咳嗽了兩

    聲,“在下與娘子都受了點傷,不知能否在村中借宿幾宿,待在下與娘子回了清州,必有重謝。”說罷,又朝那大叔躬身一揖。

    宋彌爾咬着脣,她何時見過高高在上的帝王沈湛向別人鞠躬。

    她臉色蒼白,在別人看來就是十分虛弱。

    好在臉上污糟一片,倒是看不出來容貌。

    那大叔卸下了兩分防備,卻仔仔細細地將沈湛打量了一番,他雖然衣裳破爛,但看得出衣料上等,應該是富貴人家。

    尤其是他行爲舉止斯文有禮,絕對是念過書的,說不定還是個舉人。

    再看他與他娘子,那般地站着,明明這樣的狼狽,卻有種讓人說不出的,想要順從歎服的氣度。

    那大叔嘆了口氣,“如此,便進來吧。”

    “啊!他大伯!”那大娘一把竄到了那大叔的身邊,低聲耳語,聲音卻實在是不小,“他大叔!你怎麼能讓外人進我們村!你看看他們滿身都是血!還說是遭了匪徒,誰知道是不是?萬一他們就是那匪徒呢!”

    “再說了,萬一他們把匪徒引來了可怎麼辦?!”

    大娘十分着急,打量着沈湛與宋彌爾,滿眼都是懷疑。

    宋彌爾朝沈湛身邊靠了靠,有些緊張,也有些不堪。

    沈湛看起來倒是十分自然。

    “瞎說什麼呢!別看見別人滿身的傷嗎?!你想害死他們呢!”大叔發火了。

    大娘脖子一縮,囁嚅道,“誰,誰想害他們啊,進來就進來唄,又不是不能多養兩個人······”

    大娘刀子嘴豆腐心,膽小怕事卻仍舊善良。

    “進來啊!”大娘轉過頭朝着沈湛二人,“我跟你們說啊,咱家沒這麼精貴的衣裳,麻布衣服將就穿,可別給大娘我甩臉色!”

    沈湛這才笑了,“多謝大娘。”

    大娘一愣,半天自顧自地轉身,喃喃自語,“我的娘誒,一個男的,怎麼笑得這麼好看,這下子壞了,叫村裏那些小姑娘看見了,還得了······”

    於是沈湛與宋彌爾終是進得了村落。

    大叔走在後頭,半聲不響,從屋邊拿了個鐵鍬,將沈湛與宋彌爾來時的路全都鏟了一遍。

    又叫了幾個方纔在溪邊玩耍的孩子,領着他們從村口到叢林,亂踩了好多腳印。

    直到分不清楚誰是誰的腳印。

    大叔甚至獨自去看到了那團積下的血水。

    皺了皺眉,用鐵鍬搗了,混了泥土,乍眼看不出痕跡。

    擡頭朝密林裏望了望,轉身便走了。

    太陽出來,天放晴了,沈湛與宋彌爾的那些痕跡,被風一吹,太陽一曬,乾乾淨淨,悄無聲息。

    宋彌爾與沈湛在村裏暫時歇腳了。

    大叔將他們安排在了村尾一間空置的木頭房子裏。

    之前房子的主人是一家三口,兒子去年考上了舉人,將爹孃都接過去住了。老人家捨不得村裏,於是便將房子留着,裏面傢俱一應擺設都放着,坦言有誰願意來住就住,只他們回來的時候,讓他們有個歇腳的地方。

    房屋後頭是一片山林,大叔將他們安排進屋,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那邊山林。

    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娘送來了衣物。

    乾乾淨淨,還是嶄新的。

    大娘一邊幫他們燒熱水一邊還嘴硬,“年前來的那個賣貨郎沒啥眼色,偏偏給我拿了兩件不合身的,你們要是不來,我就準備扔了。”

    洗漱的事情宋彌爾不會假手於人。

    沈湛強撐着,叫宋彌爾先去洗漱。宋彌爾哪裏肯,這種時候兩人怎麼能還因此僵持不下?於是兩個人赤誠相對,彼此爲對方擦拭。

    宋彌爾一開始還不好意思。雖說和沈湛做了夫妻,可是哪裏這般與沈湛站在同一個木盆裏面,下面的清凌凌的水,水上面倒影着赤···裸··裸的兩個人。

    漸漸地水裏面進了泥,然後進了血紅色的水。

    兩個髒兮兮的人慢慢地變得白生生的。

    宋彌爾的羞赧漸漸變成了痛楚。因爲自己,更因爲沈湛。

    在她的眼裏,沈湛從來都是養尊處優的貴胄公子,在宮裏,他哪怕掉一根頭髮,恐怕下面的人都要誠惶誠恐的,可是如今,他身上傷痕累累。尤其是肩上的那處傷,依稀可見白骨。宋彌爾根本不敢下重手,只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繞着傷口的周圍擦拭。可是即便是這樣,那原本就沒有結痂的傷口,輕輕一挨,就汨汨地流出了血。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