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一百五十一)依偎
    兩人互相爲對方包紮。

    宋彌爾手生,又生怕扯到沈湛的傷口,一番折騰下來,額頭密密麻麻出了一溜的汗,更是累得手腳癱軟,不想動彈。

    沈湛也細細爲宋彌爾上了藥。眼底的疼惜遮都遮不住。宋彌爾哪裏見過沈湛這般的樣子,心裏頭感覺滿滿的,有些酸澀又有些羞意。這兩天對於宋彌爾來說跟過了兩年似的。尤其是雨夜裏廝鬥的時候,那個時候,她都沒想過是不是真的會活着出去。

    甚至,那個時候,都沒有想過首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滿腦子都是沈湛,沈湛,沈湛,宋彌爾明白,自己大概已經是入了魔障。

    兩人互相上了藥,以防萬一,宋彌爾在沈湛肩上多纏了好幾圈布條,又叫他換上了另外一套衣裳,幸而沈湛身形高大標準,怎麼穿都不似借用的別人的。

    只不過容貌太過,穿着這種麻布衣服一點也不像。

    不說沈湛,宋彌爾又何嘗不是。

    目下她剛剛上了藥,合攏了衣裳,滿頭的大汗,髮髻凌亂,因爲痛楚臉色蒼白,嘴脣也沒有一點血色,一身麻布衣服,沒有釵環珠翠,可偏生美得讓人心驚。

    又脆弱地讓人憐惜。

    沈湛不由自主地便低下頭,吻了吻宋彌爾的脣。

    而後兩個人又麻利地往臉上塗了那暗黃色的香粉。

    一下子,兩個人乍一看便泯然衆人了。一點都不起眼。

    沈湛捏着宋彌爾的下巴看了看,“不行。”

    “怎麼了?”宋彌爾有些緊張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很醜嗎?”

    “不是很醜,是太美了。”沈湛嚴肅道。

    “亂講!都塗了黃粉了怎麼還會美!”宋彌爾略略虛弱地嗔了一句。

    兩個人經歷了生死,情誼自當非常。

    又在外邊,好像早已沒有了誰是皇帝誰是皇后的概念。

    宋彌爾竟然光明正大地翻了沈湛一個白眼。

    看得沈湛好笑,若不是身上有傷,定是要將這膽大的小東西給收拾了。如今膽子大了敢當着他的面翻白眼,不知道從前暗地裏翻過自己多少個白眼。沈湛暗暗記下這一筆,擡手撫了撫宋彌爾的眼睛,“這裏太亮了,瑕不掩瑜。”

    若說決定一個人給別人印象的是什麼。

    不外乎衣着打扮、外貌身形、氣質修養。

    衣着打扮可以改變,外貌身形可以修飾,可是氣質修養,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倘若是不走不動不說話,別人尚不能從行爲舉止中看出這個人的氣質和修養,可是,老話說得好,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哪怕渾身上下都遮得嚴嚴實實,只留下一雙眼,別人依舊能判斷得出來,這個人是否養尊處優,是否美貌醜陋。

    普通的人可能要斟酌一二,可如同宋彌爾這般的人,哪怕整張臉都塗成了蠟黃,但看那一雙眼,都是能讓人見之忘俗的。

    倒不是沈湛情人眼中出西施,實在是人的一雙眼睛能透露出太多的東西。

    宋彌爾的一雙眼,形狀優美,是典型的桃花眼,笑起來又有飽滿的臥蠶,令人賞心悅目,看着她笑心情都要好了不少;可偏偏眼尾又拉長了不少,便又帶上了媚意。若是單看眼睛形狀,還能說也許是一個長得十分美豔的村娘,最重要的是眼神。宋彌爾從小便受衆人疼愛,到了皇宮便是皇后,太后也寵着她,沈湛也寵着她,幾乎沒有受到過什麼挫折,眼裏自然還保留着一份天真,又因爲一直都在上位,一年下來,自然而然眼神中就帶了些人上人的不怒自威,又有宋家貴女的清貴之感,尋常人可能還不怎麼看得出來,若真是有心人,尤其是那些殺手,從這麼多村民一對比,很容易就能辨別出誰是真的誰是假的了。

    更加上宋彌爾剛剛經歷了生死搏鬥,她自己可能還迷迷糊糊不太明白,可那些東西都早就刻進了靈魂之中,反應在眼神裏。

    她從來或許沒有來得及展現出來的勇氣,堅韌和智慧,如今眼神中都有了。甚至殺過人與沒有殺過人,眼睛裏面也看得出來,可以說,現如今宋彌爾再回到宮裏,恐怕很多事都不用她開口,眼底裏有殺氣,淡淡地瞟一眼,就能鎮住一大幫子人。

    只看一雙眼,便能知道她是誰。

    宋彌爾望向沈湛。

    沈湛說宋彌爾,他又何嘗不是。

    那雙眼太有氣勢,又黑又亮,鋒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劍,又多情得像一名濁世佳公子。哪家的村名會長這樣一雙眼睛?

    宋彌爾又回憶起村口大叔的眼睛,卻似乎怎麼也想不起大叔的長相來了。

    “那怎麼辦?”

    宋彌爾有些沮喪。難道就沒辦法隱藏住自己和沈湛嗎?至少要住到兩人傷好得差不多呀!

    “你等等。”

    沈湛又在包裹裏面翻找了一下,發現裏頭竟然還有兩根木炭。

    他將木炭在手心塗了塗,手心立馬黢黑一片,又將那暗黃色的香粉拿出來倒了點在手心裏面,兩者相互混合,然後拿指腹沾了少許,“來,”沈湛柔聲道,宋彌爾乖巧地往沈湛的方向再湊了湊,沈湛將指腹在宋彌爾的眼底,眼皮上抹勻,又在臉頰上抹了抹,宋彌爾的臥蠶便隱約不見了,眼底一片青黑,看起來就像是忙於勞作或是憂愁常年沒有休息好的人,臉頰乍一看也凹陷了進去,完全沒有開始圓嘟嘟的桃心臉那般討喜,就如同一個瘦削的小婦人,眼皮上的青黃色,讓宋彌爾刻意垂下眼簾後,就半點看不見眼中的神采了。這般乍然一望去,就連最後一點光彩都沒有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村婦形象,仔細看着,似乎五官還十分精緻,卻是十分可惜了。

    沈湛又教宋彌爾,回憶着沈湛的手法動作,也將沈湛的臉上塗了又塗,女子向來比男子心細,宋彌爾下手比沈湛還要細緻,不一會,那個濁世佳公子就不見了,因爲五官立體,身形高大,取而代之的便是一個相貌似乎還不錯的鄉間青年。

    宋彌爾瞧沈湛這幅樣子,嘻嘻一笑,繼而又皺起了眉,嘟囔道,“你都這幅樣子了,我現在不知有多醜。”

    說罷拿手捂住了臉,頗有些懊惱。

    果然還是小彌兒,都這時候了還在擔心自己是不是變醜了。

    沈湛心頭一笑,卻抓住宋彌爾的手拿下來,面上一派嚴肅地仔仔細細端詳了一陣,看得宋彌爾都生了惱意,沈湛才認真道,“在我心裏,彌兒最是美的。”

    沈湛當真是說着真心話,與他一起經歷過生死,如今他心中,只有宋彌爾一人是生動的,明豔的彩色,其他人,不過是黑白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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