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一百八十八)贈衣
    舒重歡最先歡歡喜喜地將自己準備的菜拿出來。她用的一個竹籃子裝了,竹籃子是鏤空的,裏頭也是青青翠翠,並不知道裝的是什麼。

    “瞧這樣子,怕不是個熱菜。”袁晚遊拿了跟銀筷敲了敲自己面前的玉盤。“又不保暖又漏風,讓我猜猜,用竹簍子裝了,可是清拌玉筍?”

    用上等的黃椒切成細絲,用滾油一過,灑上磨成細粉用篩子篩出來的糖粉,將春日才露尖尖角的嫩筍摘下洗淨,送到儲冰的地庫裏凍住,等到要用的時候,再拿出自己宮裏的牌子按位分配好數量取出。

    舒重歡只是個小小美人,可誰不知道,這舒美人是皇后娘娘的人呢,她向來不用自己的宮牌到地庫和儲藏室裏頭取東西,這一要是來取,就恐怕是皇后娘娘那邊有事了。

    守門的宮人見是舒重歡,陪笑着巴不得給她多取些東西呢,鬧了半天,卻只是要幾個凍筍,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守門的失望着撿了好幾簍上好的凍筍送了出去。

    凍筍到手,卻是不能用沸水化掉,這會破壞筍的嚼勁,只用細紗棉仔細包了,放在竈間離火近的地方,慢慢將浮水浮冰化掉,再將筍也切成細絲,用熬製了一天的豬骨雞皮的高湯煮了,再用冰水一過,這白筍自然就變成了淡淡的玉白色。

    這纔將方纔的黃椒絲舀進來與玉筍絲拌在一起,加上酸、辣、甜等調料,再灑上蔥花芝麻,用滾油一澆,這才成型。

    說起來簡單,可高湯要調好,滾油要掌握好火候,酸辣的調料也要放得恰好,更重要的是,調料不能壓制住筍的清甜,而黃椒也不能搶了高湯的鮮美,經過這麼多道工序的玉筍,還要保持清脆的韌勁。

    分明是放了辣,爲何要叫“清拌玉筍?”

    不過是因爲這辣味用了上等的米椒熬製成辣椒水,看着無色,卻辣得眼淚都出來了。

    舒重歡笑吟吟將竹簍子打開,“淑妃姐姐猜得準,待會可要多喫點喲!”

    那簍子一開,裏頭一個碧綠色的竹筒,拿竹葉子編織成的竹篾蓋了,蓋子一拿開,一股沖鼻的辣味就飄了出來。

    袁晚遊當場就紅了眼睛,下意識地就往後面躲,一邊拿袖子捂住自己口鼻,“你這個,你們,你們這些愛喫辣的世界,我果然是不懂的……”

    另一旁,宋彌爾、秦舒涯與朱律果然眼睛都瞪得亮晶晶。

    袁晚遊也愛喫辣,可能不能喫,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碧青的竹筒裏頭裝着金燦燦黃澄澄的黃椒絲和白玉通透的玉筍絲,看着也賞心悅目,又符合了“金玉滿堂”的主題。舒重歡也算是通關了。

    江月息拿出的是菠蘿飯,秦舒涯是黃金玉米烙,朱律呈上來的是一盤蟹黃豆腐,宋彌爾端出來的,是一個南瓜盅,用雕好的南瓜做盅,裏頭放了蝦仁,青豆、豆腐、玉子,上鍋蒸到南瓜的內裏軟掉,端出來撒上魚子,這才成菜。

    剩下還有浴蘭做的糖醋松鼠鱖魚、南瓜八寶飯、蘿蔔千思糕、蛋煎餈粑、豆皮櫻桃肉等等葷素湯點心水果拌一十八道菜。

    宋彌爾幾人拿好箸碗,興致勃勃便準備開喫。

    這個喫,也有一番規矩。可不能起筷動嘴就叫吃了,第一個動筷的人,嚐了味道,還要說出做法一二來,對上那麼一兩步,才能喫下一道菜。

    因此呀,誰都想要搶那幾道一眼看去就能瞭解做法的菜。

    幾人說說笑笑推推嚷嚷,正鬧得高興,外頭德修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主子,柔貴嬪並着段昭儀娘娘來了。”

    宋彌爾幾人俱是一愣,這兩人什麼時候又走到一塊兒了?

    來不及多想,這柔貴嬪大着肚子,總不能將人晾在殿外吧,真要是這麼做了,可不得轉眼“皇后娘娘嫉妒心強,苛待妃嬪”的消息就要傳出去了。

    可這眼前的席宴怎麼辦?

    衆人都看向宋彌爾。

    宋彌爾單手支額,“那就叫她們到這裏來吧。”

    袁晚遊幾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宋彌爾的意思,舒重歡當下嘻嘻一笑,探出筷頭就要去夾那糖醋松鼠鱖魚,“那我們就不客氣咯!”

    文清婉與段淼進來的時候,便是這樣的場景。

    幾個一向要好的,正圍坐一桌邊喫邊聊氣氛熱絡。

    文清婉眼下當即滑過一陣詫異,又變作幾縷不甘恨意,繼而又變成了歡喜和驚訝及忐忑交織的表情,這幾種情緒轉得太快,大家看到的,都是她既忐忑又不安,又有點“被皇后娘娘叫到如此私密之地”的驚喜。

    而段淼段昭儀還是那副恭敬平淡的表情,既沒有很高興,也沒有之前未曾加入此局的沮喪。

    “皇后娘娘,”柔貴嬪文清婉將忐忑與驚喜都盡轉化成了柔柔的笑意,她一手扶着肚子一邊向下行禮一邊道,“還不知道皇后娘娘與衆位姐姐妹妹們在此玩樂,嬪妾與段昭儀貿然前來,掃了各位的雅興,清婉甚是惶恐,在此給大家陪個不是了。”

    還未等文清婉真的蹲下去,宋彌爾已經擡手叫她起身,後邊候着的德修趕緊將兩個小軟凳擺在了柔貴嬪與段昭儀的身邊。

    “快快請起,”宋彌爾也笑着,“你懷有龍嗣,陛下與本宮已同意你按照前頭定下的規矩來,可以不必行禮,你這般,還是要更加顧惜自己的身子纔是。”

    “是嬪妾大意了。”文清婉笑道,看了眼自己身邊的凳子,眼中波光一閃,又浮出一個笑意來,這才頷首坐了。

    “不知貴嬪與昭儀此番前來……所謂何事?”

    這個時間點,總不能來是與本宮敘舊的吧?

    宋彌爾問的直接,柔貴嬪臉上浮現出幾分惶恐,“皇后娘娘,是嬪妾之失。嬪妾與段昭儀此番前來,不過是小事一樁。嬪妾打聽到皇后娘娘與衆位姐姐正在宣德宮小聚,嬪妾就想偷個懶,一併送了,卻不想叨擾了皇后娘娘與衆位的雅興,嬪妾在這裏賠罪了。”

    “送?”

    宋彌爾美目閃過幾分疑惑。

    “哦,是這個。”柔貴嬪轉頭,朝外頭輕輕喊了聲,“揚兮,拿進來吧。”

    只見揚兮端着一個紅木盤走了進來,在柔貴嬪的身邊跪下。

    柔貴嬪將木盤上的錦布掀開,裏頭似乎是幾件衣服。

    看那料子,就是前段日子才賜給柔貴嬪的鸞薙和浮花。

    通通都做成了衣物,由揚兮戰戰兢兢地端着,呈給了宋彌爾幾人。

    頭上一件是鸞薙做成的一件鏤空繡花罩衣,用閃着微光的暗紅色線做輔的織裏刺繡,這種刺繡是蘇繡和納繡相結合的刺繡,比起蘇繡的精美,織裏刺繡更爲粗獷簡單,但用在鸞薙上面,卻也是恰好的。

    剩下的幾樣,是一件鸞薙的薄羅長袍,剩下的是用浮華做的一件披風、一件窄領長袍,一件浮花交錯碧霞雲紋的琵琶襟上裳。

    柔貴嬪文清婉將最上頭的那件織裏刺繡的鏤空罩衣取出來託着,朝向宋彌爾,“娘娘,這幾件衣裳是嬪妾這月做的,嬪妾笨拙,手法粗淺,上不得什麼檯面,但總歸是嬪妾的一番心意,還望娘娘、各位姐姐妹妹笑納。”

    德修將那件衣服接過來,攤開抖了兩抖,裏裏外外仔細檢查了一番,又看了柔貴嬪一眼,才弓着背呈給宋彌爾。

    柔貴嬪強笑着,臉色自是變得十分難看。

    宋彌爾笑着接過罩衣,擡手在上面輕輕撫了撫,“柔貴嬪有心了。不過這料子本是陛下與本宮特意賞給你的,眼下你本就懷着身孕,怎麼卻想着將這料子做來贈與我們?”

    柔貴嬪感激一笑,“嬪妾感激娘娘與衆位姐妹對嬪妾的照顧,一直以來都無以爲報,嬪妾身份低微,嬪妾有的,娘娘們也都是不缺的,這不,這次嬪妾得了這幾匹料子,娘娘們可能不稀罕,可嬪妾思來想去,也不知是否合了大家的心意。”

    “你也要仔細着你的身子。”袁晚遊也停了筷子,轉過頭來不鹹不淡地說了句。

    “是,”柔貴嬪頷首,臉有些紅,遲疑了半響又才道,“其實嬪妾這次來,最主要的,是爲了江妹妹而來。”

    話落音,衆人都露出了幾分疑惑。

    文清婉和江月息的那一番齟齬,大家也不是不知道,這好端端的,柔貴嬪卻是個什麼意思?

    衆人瞧着,只見柔貴嬪慢慢起身,從剩下的衣物裏頭,將那件浮花料的窄領長袍取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走了幾步,來到了桌邊江月息的面前。

    “從前,我與江妹妹有些誤會,這次,嬪妾也想借着這個機會,與江妹妹冰釋前嫌,”柔貴嬪笑着道,“江妹妹,你可願意?”

    江月息有些惶恐地站起身,雙手推拒着,“使不得使不得,”她有些侷促,“我,嬪妾怎受得起?娘娘,您的一番美意嬪妾惶恐納之,可這衣裳,卻是萬萬不可,嬪妾的身份,還當不得這衣裳······”

    文清婉故意臉一板,“這浮華長袍,是我特特爲你做的。我瞧見這料子的第一眼,就覺得它適合你。也趁此機會咱們倆冰釋前嫌。你不收這件衣服,這是拒絕和好,看不起我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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