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二百四十一)
    那跑堂小哥說着,就朝前吆喝二人出去。

    “哎——你這是什麼意思?”朱律一把攥住那跑堂的衣袖,“你這不是繡樓嗎?怎麼就不寄賣繡品了?”

    那跑堂的掙脫不得,心頭暗驚這女子竟有這般大力,只得回答:“說了我們這兒不寄賣,你去別家問吧!”

    “這位小哥,我看你店門前的對聯,說的是廣納萬物,爲何偏偏就不收我們的繡品?繡樓不收繡品,是因爲繡樓裏頭有專人刺繡,不收外物嗎?如若不是,能不能請掌櫃的出來先品品我們這刺繡,再說?”

    跑堂的聽了宋彌爾開口,整個人一怔,被這把嗓音的主人給驚豔住了,可他轉過頭仔細一瞧,卻是個黃黑皮小眼睛的姑娘,臉上還有些暗斑,身上衣服裹得嚴實,也看不出身材,倒是覺得胸平腰粗的,簡直倒了胃口。跑堂的一邊心頭可惜這副好嗓子,一邊解釋,因着聲音聽着悅耳,他態度倒也好了三分:“我說這二位……姑娘?你們可是剛到璋州?”

    朱律不動聲色地握了握拳:“這位小哥如何知道?”

    那跑堂“嘿嘿”一笑,“若是璋州本地人士或者到了璋州已經有段日子的人,怎麼還會來我們百繡樓賣繡品呢?!”

    朱律鬆口氣,微微福身:“還請小哥指點迷津。”

    這跑堂小哥平日裏都是被呼來喝去,何曾被人這般尊敬地問過話?當下就有些飄飄然,一不留神就將實話給說了出來:“唉,我看你們倆初來乍到兩小姑娘,也不容易,這來賣繡品,只爲了補貼家用嗎?家中可是有要讀書的兒郎?我勸你們呀,想想其他辦法賺點錢,這賣繡品這檔子事就不要想了!”跑堂的聲音突然放低,四下看了看才又道:“咱們璋州這繡品提供呀,都是有講究的!就拿我們這百繡樓說吧,老闆定了規矩,也只有曹家、蘇家的繡娘和咱們璋州和鄰州鄰縣幾個大的繡莊的繡品,我們才接,旁的繡品,你哪怕是繡了個天仙來,我們都不接!”

    “怎麼會這樣?!”朱律十分不解:“這是個什麼講究?”

    跑堂支支吾吾不好說。

    “這位小哥,這是百繡樓的規矩,還是璋州的規矩?”

    雖說可惜了一把好嗓子,可這姑娘問到了點子上,這跑堂的也不得不嘆一口氣:“看來姑娘你也是聰明人,咱們這些繡樓,可都是專人專賣,這不是璋州這樣,整個大曆都是這樣!每個地方的規矩都不一樣,只不過咱們百繡樓只接大繡莊和蘇曹二家的繡品,其他的鋪子我不清楚,不過我勸你們也不要去試,也沒用的。倒是你可以看看璋州有哪些小鋪子能接你們的東西,大的就別想了!”

    說着,跑堂的就揮手要趕人。

    “小孫哪,這兒怎麼一回事啊?我在後頭可聽見你吵吵嚷嚷好一陣了!咋的了?!”

    一個白光富態戴着寶兒帽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他留着兩撇小鬍子,撫着肚子,眯着眼看也不看宋彌爾與朱律二人,只瞧着那跑堂。

    那跑堂哈腰一笑:“掌櫃的,沒麼的事,這兩人就是來問問繡品的,我說了這兒沒她們買得起的,正吆喝她們走呢!”

    “是嗎?”掌櫃的一臉不信,“我怎麼在後頭聽着是這兩個小娘子有什麼繡品來賣?是不?拿來我看看!”

    掌櫃的朝朱律伸手。

    “這……”朱律與宋彌爾二人相看一眼,跑堂的不是說不接繡品嗎?

    朱律一不留神問了出來,那跑堂的面露驚慌,掌櫃的臉色一沉:“誰說的!小兔崽子!我就這樣教你的?!”掌櫃的作勢要打跑堂。“掌櫃的,那勞煩你看看我們這繡品。”朱律趕忙說,掌櫃的聽得此話臉色一變,笑眯眯地接過繡品:“四幅繡品啊,有點少啊……”他將四幅繡品一張一張地看過去,看到最後一幅眼睛不自主放大:“咦,這是蘇繡?這倒繡的精緻!掌櫃的粗胖的手指慢慢在繡品上摩挲,吶吶自語:“這倒是精緻……”

    “掌櫃的,繡品你要還是不要?若是不要別弄髒了刺繡!”

    朱律忍住不適語氣也有了些不善。

    “要!怎麼不要!”

    掌櫃的回過神來,將繡品往自己身側的桌面上一推:“肯定是要的!”

    宋彌爾與朱律眼中都劃過驚喜,下一刻卻聽見那掌櫃說:“小孫吶,去,那五文錢出來給這兩位小娘子!”

    “掌櫃的,這……”跑堂的一臉爲難,有些踟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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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  “怎的!使喚不動你了是吧?你就是這點教不聽!先頭破壞咱們規矩揹着我亂來的事我不說了,如今叫你拿錢你也不肯了?我知道你心中在想麼的!可你是咱們百繡樓的人!你以爲你是誰!老子真是百教你了!回回這時候就犯渾!”

    掌櫃的一臉不快,跑堂的欲言又止。

    朱律與宋彌爾更是震驚:“掌櫃,我們這四幅繡品,怎麼只給五文錢?!”

    “什麼五文錢?!你們這繡品不就只值五文錢嗎?這粗製濫造的,麼的?你還想坑我們百繡樓的錢不成?”

    “明明你方纔還說我們繡品精美!我已經打聽過了,如今一幅這麼大繡品,好的可以賣上十兩銀子,像我們這種蘇繡,就這個尺寸,賣個三五十兩是沒問題的,便是最普通的繡品,也能買三五兩銀子,你五文錢就想買四幅繡品?我們的線和布可都不止這個價!你做夢呢!”

    “小娘子怎麼說話呢!”掌櫃的一臉不高興:“你出去打聽打聽,我這兒百繡樓是最公平不過的了!五文銀子給你那是看得起你!否則的話,一文一幅,給你五文錢你還要倒找我一文呢!”

    “那我們不賣了”宋彌爾沉聲道。原來那跑堂的使勁趕她們走竟是好意!

    “不賣?嘿!百繡樓難道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今天你們不賣還不成了我告訴你們!今天你們就算是拿了繡品走出這大門,璋州連着附近三個州縣,也沒人敢接你們的繡品!不僅繡樓如此,走哪兒你們都不成!”

    “掌櫃!你這是在威脅我們!難道你還想強買強賣不成?!”

    朱律氣憤極了。她側過身直接就要去拿回桌面上的繡品。

    “幹什麼呢!”掌櫃將繡品往手裏一收,“年紀看着小,膽子卻不小啊!小娘子也敢在我百繡樓撒野?!”

    朱律宋彌爾可都沒受過這等氣,遑論那掌櫃看物件似的打量,簡直就是侮辱!

    “幹什麼!我不賣了!”

    朱律擡手就去搶掌櫃手中的繡品,她從前偶爾跑江湖的時候,可也有一股潑辣勁,如今纔沒有顧及什麼姑娘女兒家的矜持,草莽氣息自然就帶了出來。若不是顧忌着不能露了身份,她可能早就用武了。

    “搶什麼搶!”

    繡品在二人的爭奪之間飄落在了地上。

    朱律眼睛一亮,正要去撿。上頭卻突然多了一隻鞋。

    “掌櫃嗦!你這朵繡畫還錯哩!”一雙素手先在朱律之前將一張繡品撿了起來,恰好是那一幅蘇繡。

    素手的主人將那繡品翻來覆去看一圈,興沖沖地對身後人道:“三娘子,這朵繡件兒麼子漂亮咯!伊瞧瞧,朵是蘇繡撒!伊麼不是要找咯獻噶太夫人麼?哩朵就是撒!”

    這人說話又快又多,朱律宋彌爾根本沒聽清楚她說的什麼,只瞧她興高采烈的看着繡品,穿戴倒像是個丫鬟,兩人都是一頭霧水。

    “阿珠,說了你多少次,要說官話,要說官話,你怎麼老是一激動就冒出方言來,你這樣我怎麼帶你出去見客?”

    一個女子輕柔的聲音傳來,雖是在嗔怪,可她語氣輕曼,聽着倒也悅耳。

    “三娘子,我錯啦!”那叫阿珠的丫鬟低着頭認錯,復又擡起那幅蘇繡:“三娘子,你瞧瞧,這蘇繡不錯啊!比大娘子上一回向我們炫耀的那幅好看多了!咱們就拿這幅給太夫人麼樣?太夫人鐵定高興!一高興說不定就將三娘子過繼給五夫人啦!三娘子也用不着這般辛苦……”

    “阿珠,慎言!”

    阿珠身後的三娘子沉了聲,阿珠在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縮脖子吐了吐舌頭,往旁邊退了一步,宋彌爾與朱律這纔看清那三娘子。

    她矜着手在袖中,微微昂着頭,一身月白色的對襟織花高腰長裙,外頭罩了件灰鼠毛大氅,大氅微微敞開,看得清裏頭的裙子以及胸前掛的一串青玉。

    她頭上也十分講究,梳了個雙燕鬟,兩邊各用一隻金釵別住,上頭各垂了一顆鏤金的南珠,耳璫也十分別致,兩隻燕雀模樣的金色耳璫咬住了耳垂。這身裝扮看着,一點也不像那丫鬟口中說的“過得辛苦”。

    她的面容只能算是清秀,但一直挺胸擡頭,氣質看着到還是不錯。

    她矜着手進了門,掃了眼那幅蘇繡,微微一笑,看向掌櫃:“陳老闆,這幅蘇繡我要了,開個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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