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二百六十五)腸斷關山不解說
    阿影說得輕巧,但宋彌爾與朱律聽得可是驚心動魄。

    眼前不自覺就展開了一幅單方面屠殺的畫面,宋彌爾覺得胃中翻涌,牙齒打顫,一陣噁心,更是憤怒,誰會這般草菅人命!這兗州的知州良心是不是給狗吃了!

    那些百姓何其無辜!

    本來就遭受了天災,沒想到自己的父母官不但不庇佑自己,反而給自己帶來新的人禍!

    出了問題,不想辦法解決,卻是一味地隱瞞,竟然還殺害去往兗州的商旅,簡直不是人!

    “這樣的狗官!就應該爲民除害!”朱律一旁恨恨道。

    “那兗州其他官員呢?”宋彌爾問阿影:“兗州其他官員沒動靜?就這麼任由他屠殺百姓?”

    阿影張了張嘴沒說話,宋彌爾只當她不知道,“是我唐突了,阿影你潛進去已經很不容易,哪裏還能……”

    阿影打斷她的話:“其實我看到了。”

    “什麼?”

    “我看到了,其他官員。兗州不大,但大大小小的官員也有百十來人,各地的知縣自然不會憑白接手兗州知州的命令,可這兗州知州以政務的名義,將各地知縣都叫去了兗州主城,並派人綁了他們的妻兒,但有不同意者,便在這些人面前殺了他們的妻兒,直到下一個人同意。”

    “這兗州知州……莫不是瘋了……”宋彌爾嘴脣都在打抖:“可是,這兗州官員百十來人,家上親屬怎麼也有數百來人,還有各家護衛、家丁、僕從,這麼多人,難道沒一個敢反抗這兗州知州,如果他們聯合起來,難道還不能將這知州掀下馬來?怎麼會就這樣任他宰割?”

    阿影上下打量宋彌爾一眼,“姑娘,方纔我說,您也怕是貴人出身,入過宮嗎?”

    宋彌爾背脊一僵:“阿影,你這是什麼意思?”

    阿影道:“入過宮的話,就該見過宮裏面的奴才。宮裏主子有多少?一百來人恐怕不到吧?而奴才有多少?一個宮殿裏頭主子一人奴才至少有三四十人,一座宮裏頭,一百個主子起碼也有三四百個奴才伺候,再加上其餘行走的奴才、內務府御膳房等等地方,零零總總,這奴才再怎麼着也得五六千人,這還是至少的數字。一百人不到的主子對着數千數萬人的奴才,你說那些主子性情殘暴、草菅人命的,怎麼不見又奴才去反抗?去聯合鬥爭?因爲在他們心裏,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這兗州大小官員不也一樣?他們十幾年都受這知州轄制,要在他的手底下討生活,看他的臉色行事,他們的第一個反應,自然就不是反抗了。而等殺雞儆猴,剩下懦弱膽小和自私的人,你以爲他們將百姓當做什麼?還不是奴才!在他們眼中,殺一些奴才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前途,又有什麼要緊?他們是兗州知州的奴才,百姓是他們的奴才,主子要殺奴才,還要有什麼律法和道理嗎?!”

    阿影這才輕輕笑起來:“爲什麼有的人生來就是奴才,而有的人卻偏偏可以高高在上呢?姑娘,你恐怕也是主子,你說說,這究竟是爲什麼?”

    這話一出,宋彌爾與朱律都有些沉默,朱律是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而宋彌爾,她就算曾經想過,難道還

    會覺得做奴才的要和做主子的平等嗎?

    她沉默半晌:“阿影,你將兩件事混爲一談了,百姓不是奴才。”

    阿影譏諷一笑,“可有的人覺得,百姓也該是奴才。若百姓不是奴才,爲什麼有那麼多人願意進宮進府當個奴才,願意當一個妾室,也不願踏踏實實做百姓?”阿影自顧自地回答了:“因爲做奴才的過的比百姓還好。百姓苦,偏偏沒有一個人願意看到。”

    不,還是有人願意,宋彌爾想辯駁,沈湛也好、她的父親也罷,都是想爲百姓做事的人,可這話她卻無法說出口,自己呢?自己根本不曾想過這樣的事,她一邊哀憐百姓困苦,一邊卻又高高在上享受自己的福利,受委屈了不管不顧就要逃離,卻偏偏還霸佔着皇后的位置,自己只看到皇后是皇帝的梓潼,卻沒有看到,在這之上,皇后還是一國之母,她的身份並不侷限在那小小後宮,她應該想着廣袤天下,該是想着苦苦求生的百姓,可她呢?卻沉浸在自己的小性子裏,沉浸在勾心鬥角的深深後宮裏。說是不屑於陰謀算計,也不屑於和無數的女人搶一個男人,可是她也並沒有做什麼跳出格局的事,她甚至沒資格,去看不起尉遲嫣然、看不起柳疏星、梅玉容、段淼,因爲她同她們,本質上甚至都是一樣的......

    宋彌爾被自己的想法驚到,心中氣血翻涌,林子裏奇異地靜了下來,朱律不適應這種虛無的安靜,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聽見林外喧譁聲大作,幾個熟悉的兵痞聲從外頭傳來:

    “今日殺幾個?”

    “今天?今晚先解決兩間屋子的人吧。”

    “嘿嘿,老大,第三間屋子有個特別清秀的姑娘,到時候能不能......”

    “滾犢子!你是不是抽風了?!這話你也說得出來!”

    “哎,反正都要死了,你說我們已經在這山上待了一個多月了,幾十天沒沾着點葷腥了,你不燥得慌啊!”

    說話聲漸漸遠去,阿影凝神聽了一會,表情沒了方纔那玩世不恭的譏諷:“也不知怎麼,竟與你們扯這些有的沒的,接下來你們要如何?若是你們不想參與,就在這林子裏等着,等我完事了再與你們匯合。”

    宋彌爾心神一動:“不知阿影姑娘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阿影月色下一挑眉:“當然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了。要解兗州的局,那就要卸了兗州知州手中的刀。沒了刀,他也不過爾爾。”

    宋彌爾倒吸一口涼氣:“阿影,你是要,是要殺光這些當兵的?可是他們這麼多人......”

    “我今日上山,就是來殺人的,”阿影的語氣冷下來,“多謝姑娘關心,”她慢慢從背後解下劍來,“姑娘若是心慈手軟,便在這裏待着吧。”

    話中的譏諷叫宋彌爾紅了臉。“我不是那個意思......”

    阿影聽也不聽,轉身提劍便走。

    “主子,那我們......”朱律在身後問,眼中一片遲疑。

    宋彌爾瞧着阿影踏着月光朝前走的背影,不知爲何心頭似有一道清風拂過,她上前兩步:“阿影,我姓宋,我身邊的人叫朱律,不知你還有沒有多餘的趁手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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