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二百六十八)所悲道里寒
    宋彌爾三人剛出大廳,便見方纔跟着自己一同前來的那幾位青年正倒在地上呻吟。

    他們見宋彌爾幾人出來,眼睛一亮,掙扎着起身,一人道:“三位女俠,我兄弟幾人方至此處,解決了幾個小嘍羅,卻瞧見一個衣衫染血的長鬚青年從此處出來,可恨兄弟幾個沒有功夫,竟是未將他攔住,不過咱們也傷了他幾處,不知他身上的傷口是哪位女俠所造,厲害,太厲害了!”

    “你們可瞧見他往哪個方向跑了?”宋彌爾問。

    說話的青年指了指南面:“往那頭去了。三位女俠是要追嗎?”頗有一副若是要追我便跟着你們一同去看熱鬧的樣子。

    宋彌爾嚴肅的神情也難得一鬆,“不去。”

    “啊——那——”那青年很是失望。

    “後山還有些被關着的人,救人要緊。”

    一聽還有更重要的事,幾個青年忙不迭點頭,跟着宋彌爾幾人往後山走去。

    ······

    等到宋彌爾一行人將上頭關着的人都放出來,陪着一同下山,已經都是小半個時辰之後了。山下先前那商隊還等着這幾個青年,這幾個青年興奮極了,飛奔下山,竄入人羣中便講述自己如何智勇雙全,隻手擒敵的故事,三位女俠又是如何惡鬥兇徒,將早前關着的人一併給救了出來。

    宋彌爾三人避過他們行禮,瞧見阿蘇站在人羣中間,神色有些疲倦,但一身乾淨整潔,也是一副感激不已的樣子。

    宋彌爾與朱律對視一眼,不知道彼此想到了什麼,皆是愉悅一笑。

    後頭救下來的十幾人,早就萎靡得不行,想來關在山匪窩,也不會有好喫好喝地供着,這些大戶人家,此刻又見了血腥,還不如商旅們看着抖擻。

    宋彌爾、朱律與阿影三人婉拒了他們要酬謝自己以及送別自己的好意,目送他們慢慢悠悠地往儋州的方向走。三人甚至不需要太多的言語,頗有默契地,上了山匪擄了衆人後便拋在路邊的馬車,啞僕樂呵呵地在馬車前面坐着,等三人上了車,揚着馬鞭就往兗州走去。

    兗州城門封閉,不過此時正是子夜,自然不會大開着城門。

    “怎麼辦?難不成我們要等到明日早上?”朱律問。

    阿影凝重搖搖頭,跳下馬車走到城門之前,用巧勁將城門一推——城門根本沒下閘,輕輕一推就開了。

    裏頭是宋彌爾這一輩子恐怕都難以忘記的慘烈景象。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血腥和腐臭的氣息,原本青磚覆蓋的地面,如今地上都是黑紅色的污漬,街上四處都堆着屍體,蒼蠅亂飛,因爲天氣冷,這些屍體上頭還沒有生蛆,有些甚至死的時間不長的,看着人似乎還活着一樣,保持着臨死前的姿勢。

    有的婦女懷中還抱着嬰兒,那嬰兒面目凍得青紫,不知道究竟是餓死凍死,還是被人殺死的。

    家中養的狗也難逃一命,右腿已經不知道哪裏去了,傷口的血已經凝結,舌頭伸在外面,眼睛睜得老大,瞳孔已經散了。

    也不只狗是這樣,這條從城門口開始筆直一條道的主街上,斷腳殘肢隨處

    可見,血跡在地上都凝結成一層薄薄的冰,踩在上面,甚至還會打滑。

    周圍一片死寂,除了這些屍體,只剩下刺鼻的血腥和冰冷刺骨的風。

    街邊的店鋪觸目皆是殘破,隨眼一間茶肆,裏頭還有或趴在桌上或倒在地上就地而死的人,也許就是正在喫東西的時候,經歷了一場一生都想不到的屠殺。

    宋彌爾眼都已經氣紅,兗州這些官員、從知州到知縣,從通判到士兵,他們喪盡天良!

    不遠處原來數人行走的聲音,宋彌爾心中一凜,隨着朱律阿影翻身一躍,進了方纔那間茶肆,旁邊就是滿臉血污的一名老者,躺在地上,嘴長得老大,身子已經僵直。

    外頭傳來悉悉索索的走路和說話聲:

    “老王,你說咱們這巡邏有個什麼勁?人都死光了,還巡什麼巡?”

    那叫老王的嘆氣一聲:“話不能這麼說,這不是要清點人數嗎?明日還要將今日殺的這些人就地兒給燒了,眼瞅着這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也不知咱們能不能熬過這年關。”

    “瞎說什麼呢!”第三個聲音響起,“這些人死了,咱們喫的不就夠了嗎!”

    “我也是不懂,咱們怎麼不向儋州和明玉州求援呢?儋州這般近,明玉州雖遠,可不過也是翻過幾個山頭的事,爲何好端端地要困死在這裏?還······還······不是我說,若不是要保住我一家老小的性命,我哪能狠下心幹這些事!”

    “是啊,這都是被逼的沒法子啊!走吧走吧,這片看完了就趕緊回去,明日一早還要來清理呢。也沒多少人呢,估計也不用殺了,明日開始就要好好清清道路,等過了年關,血腥味散了,咱們又可以大開城門迎四方客了。”

    “那敢情好,快回吧回吧······”

    幾個聲音漸漸遠去,宋彌爾神色凝重,這幾個人,話裏話外,卻都是自願做這檔子事的意思。

    “跟上?”阿影問。

    “跟上!”

    宋彌爾沒叫啞僕進城,將馬車趕到城牆邊,叫他好好歇一歇,若是出了什麼事,也不至於害了啞僕一道。

    三人跟在幾個巡邏兵的後頭,他們走路彎腰駝背,一路呵欠,也沒穿鎧甲,怎麼看都不想正兒八經的士兵,倒像是普通的百姓。

    可這怎麼可能?

    三人一路跟過去,越往裏走,道路愈加乾淨,屍體也越少,連空氣中的血腥味都淡去不少。到了兗州的居民區,這幾個人站在巷口,互相道別,轉身就進了各自的房門。

    叫老王的人剛打開房門,宋彌爾幾人正準備跟上去,問出兗州知州如今所在,卻看見裏頭一個女人站了出來,她一把將老王拉進去,一邊唸叨:“你可算是回來了,我的心哪一直提在嗓子眼裏,生怕你出去被人給殺了。謝天謝地,你總算是平安回來了。你若是出了事,我們孤兒寡母的可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宋彌爾轉頭看阿影,不是說普通百姓都被知州的人給殺了,那這婦女小孩又是怎麼一回事?怎麼知州的人也會被人殺?

    阿影疑惑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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