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二百八十四)將軍夜引弓
    王解頤白着臉後退半步,囁喏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心中的,他心中的皇后娘娘,他眼前看到的這個還跟個小姑娘似的皇后娘娘,該是一個雍容華貴、母儀天下、慈悲大度如菩薩一般的人。

    可是若是這是一個將軍一個男人下的命令,王解頤只會覺得他經驗老道、悍勇非常、智慧無雙。

    可皇后娘娘下這個命令難道有錯嗎?她說得對,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正是因爲自己的軟懦、不懂得兵法指揮,眼下才會死那麼多人。

    潘通判此時卻將他一撞:“你在想什麼呢!貴人好心幫我們想了對策,這個方法可是好得很!倒要叫那些可惡的大月人瞧瞧我們的厲害!火油澆下死傷大半,一時半會他們定然不會再攻上來,除非這個七皇子比那個三皇子還蠢!他若是不想寒了將士們的心,定然要休整一番。這給我們騰出來時間,我們也能緩一緩,你瞧瞧,這位貴人一下命令,大家的士氣都高漲起來了,你再這樣死腦子,可別怪到時候我飛黃騰達了不帶你玩啊!”

    宋彌爾靜靜瞧着潘通判,若有若無笑了笑,“這還不止,我還需要你們伏在山崖與下面對陣叫罵,注意不要冒頭讓下面射着了。”

    潘通判一愣,小心翼翼地問:“敢問貴、貴人,這是爲何呢?”

    宋彌爾莞爾一笑,“大月人大多魯莽,經不住激,你這樣與他對罵,只會讓他氣極,恨不得全都爬上來進攻,豈不是砸到的人也更多?”

    潘通判張張嘴,半晌,右手握拳捶在左手心,“貴人好計謀!貴人行事風骨不輸兒郎!”說着,潘通判也不再理仍舊呆愣在一旁還沒想通的王解頤,招呼下頭的民兵,“還愣着幹什麼,快些,按着貴人說的去做!”

    果不其然,山野村民,什麼話都能罵出來,偏偏大曆教育程度普及較高,大家能罵得下里巴人,也能罵出陽春白雪,將下頭普遍文化程度不高的大月人罵得一愣一愣,竟不知道還怎麼還口。

    不知道如何還口那便還手吧!大月人身手矯健,抓住繩結蹭蹭蹭就往上爬。“大人!還有三五個繩結他們就要爬上來了!”上頭的趴伏的士兵彙報情況。

    就是此時!宋彌爾揮出手勢,準備好的落石霎時滾下!

    ······

    站下山崖之下的大月七皇子,陰沉着臉,右腳腳踝跳一跳地痛,他握着九節鞭,看一列列士兵往上頭爬,手指骨節捏得咯咯作響,若不是那兩個大曆人傷了自己,自己又如何會屈身到三哥這劣兵裏頭來,如今腿腳不便萬萬不能叫更多人知道,若是找到那三名醜陋的女人,定要叫她們碎屍萬段!

    七皇子目色沉沉,突然間聽見上面轟隆隆聲響,猛地擡頭,瞳孔放大,無數的落石接二連三地滾下來,砸中向上爬的士兵,上頭的或落下地上,地上的士兵前去營救,或手滑不止滑落到下一個士兵的頭上,一個接一個擠在一堆,又要躲避落石,好不狼狽。

    落石還在繼續,七皇子黑着臉,吩咐小隊長命人撤離,小隊長剛剛

    領命,又忽聞破空之聲,衆人猛地擡頭,只見不明液體正從山崖之上傾瀉而來。

    “不好!快撤!”七皇子他目眥盡裂血脈賁張,大叫一聲,脖頸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而上面正躲避落石的士兵你推我搡,吵吵嚷嚷,根本沒聽清楚七皇子吼的是什麼,回首探尋間,只覺什麼東西打在了自己的臉上身上,身子霎時變得沉重,奇異又刺鼻的味道瀰漫開來,一個士兵空出一隻手抹了把臉,臉上油滑得很,還未等反應過來,突覺頭頂一熱,擡頭一望,無數燃燒地火把投擲下來,帶着呼赫的風聲。

    火把未至,火星先行,一着即燃,火光霎時便將一個士兵吞沒。

    剎那間,無數的火把落在了繩梯上、士兵身上、地上,沖天火猛地燒起來,山谷遍響哀嚎之聲,無數的士兵從繩梯上掉下來,從山崖到山谷大地,燒成了一片。

    那些本在地上前去搬開落石營救傷員的士兵,也被點燃,他們在火光裏哭叫,在地上打滾,想要把這滿身的火撲滅。

    可地上都是潑下的桐油,一倒在地,桐油便往遠處瀰漫,七皇子的馬驚叫嘶鳴,差一點就將七皇子拋下馬來。

    “撤!撤!撤!”七皇子此刻也顧不得那些還在燃燒的士兵,他的腳踝不住地抽痛,已快要讓他落下淚來,“撤!不要再上前!保全生力!”他策馬調頭往外奔去,剩下的士兵通紅着眼,別無他法,捨棄自己還在燃燒着的兄弟,追七皇子而去。

    這場大火從午時開始時,直接燒到了午夜,直到晚膳時,都似乎隱隱約約能聽見底下那些士兵痛苦的哀嚎之聲。

    王解頤早已不忍側目,眼中滾着淚水,臉色蒼白,竟是不敢上前查探。

    王若素與王夫人早已坐在後方休息,業已停止與朱律一道包紮傷員。這些遍地的殘肢斷臂鮮血淋漓她們看久了也不覺得可怕,可是聽着下頭那些無盡的哀嚎,感覺烈火燒得空氣都熱了,像是下一刻就要撲上自己的臉,無盡的想象反而給了她們無盡的恐懼。

    只有宋彌爾還挺直腰背站在山崖邊上,熱風帶着她的裙襬與髮尾獵獵作響,衆人看不見她的表情,也不敢看她的表情。此時此刻,她似乎是那麼地遺世獨立。此時此刻,衆人才察覺,自己與她的不同。

    山崖上瀰漫着桐油燃燒後和肉燒焦的味道,一想到那燒焦的是人的屍體,衆人便幾欲作嘔。

    幸而山崖這一面多是裸露的山石,沒有媒介,燒不上來,衆人潑油倒火也分外小心翼翼,雖然一面性壓倒對手,但誰說這不是一場生死搏鬥呢。

    只有潘通判看着還精神,自告奮勇捂着鼻子去查探下頭的情況,不過回來後臉色也十分不好,但也仍強撐着向宋彌爾報告:“貴人,下頭、下頭都沒人了,我看那七皇子恐怕逃到山外邊去了,下頭滿地都是成堆的燒焦的屍首,對方定然士氣大減,依下官看,今夜咱們定然能睡個好覺!”

    “士兵也都是可憐人。別人做的孽,他們卻要來承擔這個罪罰。”宋彌爾沉聲道,“不過,今夜那七皇子,若不偷襲,咱們才能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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