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三百零三)幾番風雨尚能行?
    “好個尉遲嫣然!朕不會放過她!”沈湛語氣冷然。

    宋彌爾回想起來,當時小荷的屍體被發現,似乎是有那麼一回事,“所以後頭你聯合柳疏星將這件事壓下去,不是爲了替尉遲嫣然隱瞞,只不過是想要壓下官員殺害小荷這件事,不想打草驚蛇?”

    “自然,”沈湛點點頭,“我也並未與柳疏星聯合,也未曾與她商議。恐怕當時是柳疏星爲了私心謀害羅茜,正巧遇見我順勢而爲,才成了後頭那個結果。”

    沈湛一臉認真,“彌兒,不論你是否相信我,我還是要說,從始至終,我的確瞞了你不少事情,可是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那些傷害——”

    “那些傷害,就算是無心的,可它也曾發生,曾實實在在存在過,不是嗎?”宋彌爾打斷沈湛的話。

    “我問一句,今日站在此處,你是以什麼樣的身份與我對話?”

    沈湛苦笑,“自然是沈湛,而不是皇帝。當然,我更希望,能夠是你的湛哥哥······”但現在看來,或許是不可能了。沈湛在心中默默補充。

    “那好,既然如今你並不準備拿陛下的身份壓我,我們便談點真心的。”宋彌爾淡淡一笑,踢了踢腳邊摔成兩半的糕點,坐在了高腳凳上。

    “我也想通了,其實吧,今日對你發火,對你也算不上很公平。起初我入宮,也知道我爲何入宮,也想着咱們便如古往今來大多數的帝王皇后一樣,相敬如賓客客氣氣。你寵愛你的宮妃,我珍惜我的權勢。興許我誕下皇子,他便是太子,但也或者我最終被你厭棄,我的兒女成了別人的踏腳石——”

    宋彌爾擡手阻止了沈湛的欲言又止,“——你聽我說完,但這種情形,大致不會發生。至少母后疼惜我,而宋家也不會在短短几十年間便風一般地倒下。破船還有三千釘呢。起初我能滿足,我是多麼地滿足啊,”宋彌爾悽然一聲嘆息,“我的湛哥哥,疼惜我、寵愛我、尊重我,我便漸漸不能滿足了,我想要得到更多。我想要你的眼裏只看得見我一人,我想要你的身邊只站得了我一個。這世間的男兒,誰不嘗三妻四妾,而我們宋家的兒郎,大抵是異類罷。原本我不曾動情,還能冷靜地瞧這宮中潮起潮落。可我卻陷了進去,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的父兄,他們如何只有一人常伴身側。我便在想,當初我爲何要進宮呢?若是不進宮,興許我能找一個絕不納妾的人家嫁了,照樣過得自在舒坦。可是我若不進宮,我便不能遇上你了呀。”

    “想到這裏,我便能明白柳疏星的感受。無論如何,同爲你的身邊人,我能感覺到她對你的心不假,因而我更能理解她、同情她,便是她害我憎我厭我,我也能接受。因爲我若是她,想來也是這樣。”

    “不,我便不是她,在宮裏那段日子,我都已經漸漸無法控制我的妒忌、我的慾望、我的期望之後的滿心絕望。

    “後來出了

    宮,我才漸漸發現,原來這世間還有山高水長、有清風明月,回頭再看,往昔活在宮中,活在與所有女人爭權奪利、搶佔一個男人的自己,是多麼的渺小可怕。

    “再者,我路過了這麼地方,見過了歌舞昇平、也見過狼藉遍地,我發現,你真的是一個難得的好皇帝。站在你的立場上,做那些事情,不就是爲了讓大曆江山更加鞏固麼?相比起史書上那些荒淫無道、殘暴不仁卻還能名留青史的皇帝,你已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明君、仁君。大曆如今在你的手裏,萬國朝宗的盛世指日可見。我反而特別能理解你的那些舉動,你並不想害人、也不是爲了滿足一己私利,而是爲了大曆的將來。這樣的陛下,還有什麼不好?

    “我怨你,只不過是小兒女情思,在家國面前,這又能算得了什麼呢?可是我卻還是那個渺小的我,過去的事,我當真無法當做它不曾發生。沈湛,便這樣吧。過去的事,我不想提,管他什麼理由,就叫他過去。我不在意了。我們就這樣,平平靜靜地相處,未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我死。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沈湛被宋彌爾制止,不能說話。從頭到尾,他都在聽着宋彌爾說。

    從聽到宋彌爾說她陷進去時,沈湛眼中放佛燃起了一簇簇火焰,跳動着、興奮着。可當宋彌爾說她能理解、她不在意了,就這樣相處直到彼此的死亡,沈湛眼中的那一抹火光,一點點、一點點,熄滅了。

    也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聲嘶力竭,沈湛甚至感受不到悲傷、感受不到絕望,他就是覺得自己毫無生氣,十分倦怠,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做不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句說:“彌兒,用我今後幾十年的光陰,我都賠給你好嗎?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他不知道自己也能這樣,正兒八經,真正地哀求一個人。他不知道自己真的可以放低自己,去換取另一人傾注的目光。

    母后,您說得對,我真的後悔了。

    他解釋得慌亂而語無倫次,先前無論是有利自己的賣萌裝可憐,還是恢復正常的認真嚴肅都不復存在,語氣翻來覆去、顛三倒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彌兒,我我,我都不會叫別人爲我生兒育女,彌兒,不是隻有你一個人陷進去,我知道,我從前做得特別不好,可是我意識到之後,我在改啊!當我知道我也陷進去之後,我再也沒有傳召過別人侍寢。便是去了她們的宮中,也只是自己看書改奏章。文清婉,第二個孩子根本不是我的!自她頭一回小產之後,我便再也不曾碰過她。從前是我未曾看清自己的心,待我看清,我我我已經改了,改了很多!彌兒,你要相信我!”

    “我與柳疏星有過協議,她也有自己的高傲,覺得能叫我愛上她,在那之前,我從未與她······大抵是這般,才叫她那樣嫉妒你,不惜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甚至袁晚遊、秦舒涯、甚至虞汐······那些看着受寵的,其實都不曾真正地承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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