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三百零五)清風作歌和
    宋彌爾的車架先行停在了皇城角門,穿過密道,先行回到了宣德宮。

    她以爲會見着一個骯髒破敗的宮室,卻卻沒想到宣德宮與她走之前毫無分別。

    她這纔想起來,沈湛可是日日都要來這宣德宮的。

    熟悉的花木、熟悉的佈置,甚至連花廳之中,都擺着她熟悉的水果。

    最先發現宋彌爾與朱律的,是浴蘭。

    她老早便站在宮室門口翹首以盼,結果見着兩個人影,從後院走出來,還以爲是哪兩個不懂事的婢女,定睛一瞧,竟然是皇后與朱律!

    “主子!”

    浴蘭撩起衣裙飛奔而來,喜極而泣:“主子,奴婢還以爲再也見不着娘娘了!真的是娘娘!嗚嗚嗚嗚嗚······”

    她跪伏在地上,痛哭起來,眼淚沾溼塵土,她穿着一條月白色的宮裙,如今這般一跪,上頭也都是泥巴。

    “好了,快起來吧,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再哭當心驚擾到不知情的宮人,好叫他們知道我是才從宮外回來喲。”

    宋彌爾伸出雙手將浴蘭扶起,仔仔細細瞧了瞧她,“氣色倒還是好。當初去請援兵,可有喫虧?”

    浴蘭不好意思地拿手背抹了抹眼淚,“不曾,出宮之後沒多久,我便遇上了陛下派出的先鋒隊······”她說到這裏,驀地一停,小心翼翼地打量宋彌爾的神色。當初陛下與主子的糾葛,與伯尹在一起之後,又給陛下講了那麼多主子的故事,她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生怕主子還氣着陛下,她這般沒頭沒腦地提了,主子萬一不開心怎麼辦?

    朱律在一旁插話,“瞧你這樣子!就知道你又在想有的沒的,倘若主子還在生氣,怎麼可能回得宮來?!”

    浴蘭破涕爲笑,整個人都有點不在狀態的呆傻,“也是也是,看我這腦子!”

    宋彌爾撥了撥浴蘭的額發,“說罷,然後呢?遇上了伯尹?我瞧你在宮中,似乎還長胖啦?是不是沒有我的壓迫,感覺輕鬆多了?”

    浴蘭嘴一癟,“主子,沒您在宮中,我是受苦了!長肉這可都是我沒有心思自己做菜喫,只能靠喫來發泄。您不知道陛下他,”浴蘭神色一黯,“陛下成日都要聽主子聽的故事。奴婢每日都說得口乾舌燥,有好幾回,嗓子都磨出血了。若是奴婢不多喫點,恐怕早就撐不住了······”

    “哎喲,我的小可憐······”

    宋彌爾伸出手去摟浴蘭的頭,出宮這一年,一路上喫不好睡不好,宋彌爾反而還竄高了些許,原先比浴蘭朱律矮上一截,如今已經比她們倆都高上不少了。

    浴蘭彆彆扭扭又想哭又想笑,微微靠在宋彌爾的懷裏,悶聲悶氣道:“主子,奴婢是站在您這頭的,但奴婢覺得吧,陛下其實也挺不容易的······”浴蘭往身後宮室撇了撇,“平日陛下下了朝,便一直待在這裏頭,看完奏章,便一個人待着,不說話也喫東西。除了宣德宮,這後宮裏頭,陛下哪兒都沒去過,主子,如今您回了宮,奴婢想說,可是要提防她們的手段,這一年裏,奴婢便是待在宣德宮,都聽到不少主子您的流言蜚語,恐怕······”

    “哼,有什麼招我便接着,本宮還就怕她們不來呢!”

    宋彌爾傲然一笑。

    浴蘭正待說話,卻聽得聲後“哐當”一聲,宋彌爾三人都不由自主回頭看去,卻是清和站在不遠處,手裏本端着的果盤摔落在了地上,眼中神思複雜。

    浴蘭慌忙退後一步,清和飛速地抹了抹眼睛,走上前來,聲音顫抖:“清和、清和叩見主子!”

    她後退一步,斂眉屈膝,竟是伏身行了叩首大禮。

    清和跪伏在地上,久久沒有動彈。

    對於清和這個侍女,宋彌爾的情感是複雜的。清和與她相處的時間,比朱律浴蘭要長很多。

    在很久以前,清和也是一個事事依着自己、順着自己的人。宋彌爾放縱肆意沒有規矩,連帶着身邊的侍女也不大講究規矩——主子就喜歡這一套,難不成要和主子對着來?

    不論是初空也好,還是本就有些江湖氣息的朱律、浴蘭也罷,都是如此。

    清和本是宋彌爾身邊最貼身的侍女,卻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變得規矩起來。不僅僅自己規矩,連帶着也時常勸着宋彌爾要規矩。要學會討好帝王、要學會在這宮裏有手段、有心計,在別人害自己之前,先下手爲強。

    打着爲自己好的旗號,處處限制自己,苦口婆心、婉轉哀愁地勸說自己。

    連帶着,對朱律與浴蘭也分外有敵意。

    這是宋彌爾最不願意看到的,在這宮裏,誰不想自己身邊的人團結一致,有矛盾、有內訌,不是更容易叫人趁虛而入。

    更何況,宋彌爾從前不計較,可清和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她的容忍度和耐性,說穿了,這宮裏最大的兩個主子都能縱着自己性子來,你一個小小侍女,憑什麼處處束縛着皇后娘娘?

    久而久之,宋彌爾自然疏遠了清和。

    她以爲清和會明白,可在她離宮之前,清和顯然不曾明白。

    如今分別一年再次看到清和,她眼中的激動做不了假,可從前的事也歷歷在目。

    宋彌爾身形動了動,像是要扶起清和,但最終也只擡了擡手,溫聲道:“起身吧。”

    清和身子一頓,緩緩起身,她擡起臉,淚水將妝粉沾溼,印出數道明顯的淚痕。

    “這一年,你也不容易。”宋彌爾抽出手帕,想要給清和擦臉。

    清和誠惶誠恐地接過帕子,她似乎猶豫了片刻,卻還是輕聲問道,“主子,當初您爲何就這般走了,您可知您不在宮中這段時日,多少人想要來打探您是否真的病重閉宮,又有多少不長眼的嚷嚷着皇后娘娘已經失勢,成日在後宮裏面蹦躂麼?”清和眼中漸漸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主子,您之前好容易立起來的威信,就這麼······幸而陛下以此爲藉口,只來咱們宣德宮,否則······”

    “好了!”清和的話被宋彌爾打斷,“本宮不想聽見這些,你去收拾下本宮的寢殿,宣德宮還需要補充新的宮人,叫內務府的人來見本宮,還需要本宮向你交待嗎?!”

    清和臉色一白,未說出的話似掐斷在了咽喉,她匆匆低下頭,瞧不見表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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