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本宮知道了 >(三百二十三)驚豔
    若是作畫寫字,說來容易,畫一幅佛像寫一點佛經,定然能夠過關,但這樣就落了下乘,差艾那遠矣。

    衆人都爲朱律捏一把汗。

    朱律面對艾那的疑問,輕笑搖頭,只道,“艾那公主但看便知。”

    座上宋彌爾卻心中一動,露出一個笑來,也不能朱律要求,便吩咐浴蘭前去準備。她也未在大殿上明說,只等朱律開口。

    果不其然,朱律開口不過片刻,浴蘭便領着少侍們,擡了一張桌子上來。

    衆人紛紛翹首,不清楚朱律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這桌上放着的不是別的,而是數個小盤和一個下頭燃着碳火的鍋子。小盤裏頭是或切絲或切丁的蔬菜,跟着兩盤子看不出什麼肉的肉糜。

    這是要做菜?

    這做菜,也的確算是中應對方式,事對饌,倒也行。可是艾那公主是焚香,難不成做菜也能做出什麼佛性來?

    衆人默不作聲,但看朱律如何操作。

    只見她拿了事先預備好的麪糰,眼明手快,手上功夫不停,一會往麪糰裏頭加點東西。又是將蔬菜打成汁,又是將那兩盤子肉糜放進去。最後將手上事物揉捏分開,又捏造成了好些形狀,再放入鍋中隔水蒸煮。

    衆人這下倒看得明白,有聰明的,便也猜出,朱律大概是用麪糰做了或是香爐或是佛祖,來與艾那公主的焚香相呼應。不過,即便是這樣,那焚香太過出彩,朱律這一局也是贏不了的。何況她還向艾那公主借了剩餘的香料,也沒說如何用,怕不是在強撐吧?

    衆人瞧朱律的神色不免就帶了些憐憫。

    蒸煮不多時,鍋中香氣散出,卻叫看戲的衆人皆是一愣,眼中也是一亮。

    別的不說,便瞧着朱律用的是普普通通的食材,沒什麼特別,爲何這食物的香氣卻這般誘人?

    衆人正疑惑間,又見朱律點燃了艾那公主剩下的焚香,竟將那香就這麼丟進了鍋子裏。

    現場一片譁然,好幾人都不顧禮節,就這麼站了起來。

    也不過片刻,朱律熄了火,將鍋中的食物拿了出來。

    盤子不太,東西太遠,衆人都未曾看清盤子裏究竟是什麼,但先問到了味道,先是濃烈的食物香氣,而後又漸漸散發出艾那公主所焚印香之氣息,更奇妙的是,這食物與印香味道並不衝突,反而頗爲契合,有一種人間煙火與縹緲仙境之感,當真叫人如夢似幻,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誤闖了仙界佛界的凡人,還是逗留了紅塵的仙客。

    宋彌爾與沈湛看着呈上來的盤子,皆是會心一笑,宋彌爾朝朱律眨眨眼,眼中竟是讚賞和歡喜。朱律也不多言,微微翹脣,朝宋彌爾做了個微不可察的鬼臉。

    沈湛命安晉端着盤子,繞場一週。衆人這纔看清盤子究竟是個什麼內容。竟有種竟是如此、原來如此、本該如此之感。

    那盤中不是別的,正是一尊小小佛像。佛像一手持一香爐,身前有獅子、白象,後有獅子

    蹲踞,有雙龍從盤邊緣飛起繞承佛像,佛手中之香爐,三腳正立於佛前二獸頭上,香爐爲蓮華臺,上頭還有數根立香,正燃燒一半,嫋嫋冒着白煙。

    整具造型神態盎然,栩栩如生,那香爐與艾那拿出的蓮華香爐有七分相似,卻更爲精緻,上頭立香還冒着煙氣,更是令人嘖嘖稱奇。

    半個時辰前,無人敢想象,這竟是就在這大殿之中,由一個宮女隨手捏出來的。

    原本以爲只是普通的食物,香氣特別一點罷了。誰曾想這造型也另有乾坤。

    只聽朱律娓娓而談:“《金光明經》卷二於佛前行祈拜供養之時,手擎香爐;後世之柄香爐,即襲此遺風而來。在《珠林》中有記載‘天人黃瓊說迦葉佛香爐,前有十六師子、白象,於二獸頭上別起蓮華臺以爲爐,後有師子蹲踞,頂上有九龍繞承金華,華內有金臺寶子盛香。佛說法時,常執此爐’(注),此盤中造物,便是應承此景,又承艾那公主之佛香而來。所謂香品,源自大曆國土之上,已有數百年曆史,常以香供佛、道、心,或作祭祀、靜室、提神養心之效,奴婢以蘇合香混艾那公主之佛香,喻有慈悲佛法萬重。又以食物爲佛之供養,意爲世俗紅塵,百鍊千般,皆有佛性,皆具道心。”

    根本不用再評比,這一局,明顯是朱律贏了。

    艾那公主焚香雖好,但在技藝上,比不過朱律的匠心獨運,在心思上,又比不了朱律的百轉千回,甚至朱律這道饌中蘊含的深意,也不是艾那公主簡單的佛香能比的,若說艾那隻顯擺了與佛有關的皮毛,而朱律這一手,卻是已經出具佛性。

    “這不算!”艾那驚聲尖叫,“你以饌應對,可這盤中佛像,又不能喫!如何得算?再說,我方纔分明見你往裏頭放了肉糜,佛前如何有葷,你輸了!”

    朱律未曾開口,上頭宋彌爾輕笑,“艾那公主自中山國來,許是不知,大曆祭祀也需要用到食物,這盤並不是爲了凡塵俗世,而是佛前供奉。至於所謂的肉糜,艾那公主許是誤會了,那看着像是肉糜,只不過是混了蔬菜汁的豆腐與腐竹,朱律並未有放肉糜的意思,只不過艾那公主想的是肉糜,便也看做是肉糜了。”

    早有少侍將朱律剩下的“肉糜”分別呈給了使臣、妃嬪與宗室朝臣衆人分辨,有人大着膽子捻了少許品嚐,果如皇后所說,這不是什麼肉糜,只不過是豆腐豆筋等物。

    艾那臉色慘白,這一局輸得徹底!

    而中山國使臣一處,也早已沒有方纔那胸有成竹、不可一世的氣焰,連一個小小婢女都比自己公主強,他們憑什麼覺得公主能夠順利入宮,成爲萬中無一的貴妃?

    其實也不怪宋彌爾與沈湛故意打壓中山國衆人。這回,中山國前來朝拜,本就是害怕大曆趁機攻打中山國,前來伏低做小的。卻不想他們太過自信,覺得自己獻上個什麼,大曆都鐵定要歡歡喜喜接受。又覺得雖說自己主動和談,但自己仍舊是不得了的,自己放低了姿態,大曆也該禮讓三分。真不知道他們是哪裏來的自信,大曆又不曾虧欠中山國,憑什麼要讓?就好比螞蟻遇着了大象,螞蟻不得不繞道,卻還跑到大象面前說,我爲你繞道,你便該向我伏身低頭一樣。

    中山小國,大曆還當真不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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