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山岩部落的一個普通族人,當奴隸販子發現他們的時候,他沒能逃出魔爪,於是被打包成了貨物。
與他一同被抓的族人足有十幾個,但一路運輸過來,活到暖風城的便只剩他和其他5個了。
當他被拋入鼻孔前的一瞬間,他心裏還抱有一絲幻想,幻想着這一切都是虛假的,自己只是在籠子裏做了個夢。
一個冰冷的、詭異的夢。
但被扔進鼻孔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錯了,自己馬上要死了,無數觸手瞬間裹緊了自己,接着,意識就消失了。
大概只過了一會兒,又或許過了很久,意識消失後並沒有時間觀念,所以他也很迷茫。
當意識重新凝聚時,他就看到了前方的光芒迎面而來。
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嗎?
人死後會到哪裏去?
他很疑惑,然後,他就被巨大的推力推出了血肉的通道。
“來了!各部門注意!”
石灰剛一落地,便感覺左小腿一陣劇痛,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他看到一間巨大的屋子,四周站着好幾個持槍的守衛,但他們的衣服並不是傭兵服,反而更像是荒野上的皮衣。
面前是一張10個人坐尚顯寬敞的木桌,桌子後面坐了6個奇怪的人。
一個不斷對着自己嗅鼻子的少年,一名趴在桌子上探頭看自己的胖子,一名皺着眉頭打量自己小腿傷口的男人,一個年輕漂亮且雙頰微紅的少女,還有一個穿着頗爲幹練、眼神剛毅且冰冷的女人。
石灰不敢動,也不敢說話,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們,然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消失了。
他正在房間裏,赤身裸體的被人打量。
荒野人不太忌諱這個,但被人盯着看,還是有些發窘。
“難道我已經到了帝國?這些是帝國的貴族,怎麼感覺跟荒野人好像?我會被分配給哪位貴族?爲什麼不給我穿衣服?”
他的腦子亂哄哄的,但有一點非常確信,自己應該是沒死,這不是死亡之後的去處。
五感的反饋讓他覺得,這是真實的世界。
“好煩,不是說盡量不動手嘛,醫療隊的隊長在外面亂浪,我還要在這裏幫忙擦屁股。”
中間的那位男子看起來不耐煩的說了一長串話,自己根本聽不懂,但後來他又對旁邊的少女說道:“隔壁,包紮,治療,快。”
這次聽懂了,是荒野話。
他們準備治療自己,讚美命運,他們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少女點了點頭,然後擺手示意旁邊待命的巡邏衛隊隊員上前,將人扶到一邊去。
石灰看到持槍的壯漢走向自己時,本來放下了一半的心又懸到了嗓子眼,他張口就喊:“求你,不要殺我!”
但壯漢怪異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還是抓住了他的胳膊。
“欸,等等。”
中間那位看上去像是族長的男人又回頭朝向他右邊的少年,小聲問了一句。
石灰沒聽清問了什麼,但看到那個少年比了一個向上的大拇指時,男人笑了。
他擺了擺手,示意衛隊隊員加速。
於是自己便被腳離地的擡起,一直擡到了隔壁房間的牀上。
正當他忐忑不安的猜測着自己的命運走向時,一位大年紀的荒野女人跟幾個小姑娘走了進來,她們手上端着盛滿水的木盆,拿着白色的布條,齊齊蹲在了自己的腿前。
大年紀的女人先是清洗了傷口,然後又將一些難聞的藥膏抹在了他的腿上,最後把布條熟練的包上,笑道:“可以了。”
然後又轉頭衝着一個小姑娘認真說道:“阿草,記一下,藥膏加繃帶,一共40恩賜幣,記在這位......”
看着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女人,石灰趕緊出聲道:“石灰,我叫石灰。”
“哦,記在石灰的名下,隊長說過,每一次治療都是要收費的,不然是會賠本的。”
女人緩緩的教授着什麼他聽不明白的道理,然後又對他說道:“石灰你可以走了,出門之後找門口的衛隊士兵,他們會把你送去你該去的地方。”
“我們只負責包紮治療,不負責回答問題......”女人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你放心,黎明城很安全,讚美恩賜。”
她虔誠的低下頭,輕唸了一句,然後將石灰扶了起來。
“跟着衛隊士兵走,會有人給你提供衣服,快走吧。”
“好......好,謝謝。”石灰腦子亂哄哄的,他下小腿傷口在發熱,但他不敢去碰,因爲他覺得腿上的布條很名貴,看起來比自己的命都值錢。
好奇怪的人,黎明城,是這個城市的名字嗎
好聽的名字。
石灰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房間,然後,就看到由十幾個所謂的衛隊士兵守衛的通道里,正有一個又一個迷茫的荒野人,按照指示向前走着。
“石斧!我在這!石斧!”他突然看到了族人,緊張且興奮的舉起了手,但很快,邊上的士兵就拍掉了他的手。
“你可以跟上去,但不要喧譁。”士兵看起來很兇,但語氣並不惡劣。
“是是,好的,好的。”他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後一瘸一拐一蹦一跳的跑向了族人去的方向。
移民中心,接待大廳。
看着源源不斷吐出來的荒野人,疏狂麻了。
“梵高,多少了?”
“估摸着七八百個了,他們不是說應該不多嗎,這人口都要翻一倍了。”星空下的梵高此時也皺着眉頭,照這個節奏下去,今天下午劃出來的地盤可能不太夠用了。
“你在這看着,我出去找德野,人太多了,看不過來,需要讓偵察衛隊的人回來幫忙,留幾個哨子在外面就行了。”
“去吧,我盯着,啊不,穆娜盯着就夠了。”
一旁的穆娜正認真的在黎明城新購買的平板上緩慢的記錄着信息,聽到神使大人唸叨她的名字,她趕忙擡起頭,看了一眼。
梵高搖搖手,示意她繼續,沒有跟她交流。
不是不想,是不會。
他學會的荒野話比疏狂少很多,倒是對各種食物和價格的發音,瞭如指掌。
穆娜不好意思的笑笑,又低下頭整理信息和名字,她最近才參加了科技培訓班中的平板使用班。
荒野上長大的孩子雖然都會荒野話,但識字的太少了,她就是不識字大部隊中的一員。
這個平板使用班,面向的就是所有城市中心不太識字的行政人員們,畢竟目前意識顯示還沒有實裝到所有黎明城公務員身上,所以她們還是隻能以物理的方式,來記錄信息。
這個培訓班的老師,是一位勞工營的勞動改造者。
說起來很有趣,這位老師很熱心,也很友善,甚至有時候穆娜覺得他十分虔誠,但每次考覈,他都沒有能夠脫離勞工營,成爲新市民。
以至於後來,他不得不掛着雙重身份給城市中心的衆位學員上課。
大概,是神使大人們,不喜歡這位老師吧。
穆娜總是這樣想着。
“臥槽,女的?”
一聲驚呼再次驚醒了走神的穆娜,她本能的擡頭一看,卻看到一位驚懼交加,滿臉迷茫的女人正捂着自己的身體,站在前方顫抖着。
“快!換人,克里莎,疏狂大人吩咐過,要女隊員來,叫花鼓,把衣服放進來。”
一旁的克里莎點點頭,趕忙跑出去,把男性衛隊隊員全都轟出去,然後換進了幾位身材壯碩的持槍女衛隊隊員。
沒過一會兒,花鼓也領着幾個姑娘抱了一大疊衣服進來了。
“算了,我還是出去吧,非禮勿視。”說罷,砸巴着嘴的梵高也捂着眼睛退了出去,只留下閉着眼的阿犬,還在努力的嗅着。
雖然荒野上的食肉部落並沒有女族人,但按照忠大人的吩咐,寧可錯殺不能放過,必須都要驗證。
拿不準的先安排進勞工營,等他們回來再說。
忠大人說的話,就是阿犬前進的方向!
嗅嗅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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